“三娘这一趟像是十分辛苦。”沈若筠问,“可是疑难病例么?”
“我原是不出外诊的,只高家是我娘的故交。”艾三娘道,“他家幼子被野狗咬了,来请我时,已发了恐水病,我用火罐将咬伤处的恶血嗍了,疮口用了艾灸……灸了百余次才好。”
艾三娘喝了口茶,幽幽叹道:“久居汴京,不知外面竟是这样的光景。”
“外面怎么了?”
“苦。”艾三娘一个字总结,“周边村户,今年的收成本就不好,偏今年除了夏秋的田税,杂税和徭役繁多,尤其是夫役。我回来时,在一村户歇脚,顺手替一妇人接生,原在村口处见到了女婴冢,便想着最好是生个男婴,不然看此户人家形容,怕是便要被丢弃到那处了……谁知这家人得知是个男婴竟也愁容满面,打了水要将新生子溺死,只为了省身丁钱。”
“婴孩也要收身丁钱么?”
“收的,每年需输纳身丁米七斗五升,哪交得起呢。”艾三娘想到那场景,心下就发毛,“女婴不消说,生子也不养……谁想得到外头竟已是这般难了。”
“那孩子……最后溺死了么?”
“没有。”艾三娘道,“好歹是见着他生出来的,哪能真看着他死。我将他带回来,到汴京后寻了个无子的人家送了。”
沈若筠本来心里沉沉地堵着事,现下听艾三娘一说,堵得更沉了些。卧雪斋的生意极好,上百两一套的珍珠膏每旬必被争抢,可附近村户,却因为每年七斗五升的身丁税,连亲子都不敢留。
艾三娘见她脸上愁云惨淡,转开话题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可是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