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并不是一个人来朔方巡视,右相杨国忠和兵部尚书陈希烈也陪同他一起来朔方,其实杨国忠早就得到了哥舒翰抗旨不遵的消息,这件事早在李隆基决定巡视朔方之时,便已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但杨国忠没有把此事告诉李隆基,他担心李隆基抗不住打击而一命呜呼,那时李豫登基,就不会有他的好日子过了。
他刚刚听说李璿来了,便知道事情要败露,立刻急急慌慌跑来,一进门,他便仔细地上下打量李隆基,还好,似乎没有旧病复的样子,也没有失惊风狂,他心中一松,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杨相国有什么事吗?”李隆基见杨国忠面带喜色,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
杨国忠上前施礼道:“臣刚刚听几个党项人说,有军队渡黄河而来,臣估计是荣王殿下率兵赶到了。”
“应该是他吧!朕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
这个消息让李隆基感到了一丝欣慰,他的脸色略有缓和,便问道:“你说的党项人是朕要接见的那些党项人吗?”
“正是!他们已经赶来,正在外面候见。”
李隆基点点头,道:“可以召他们觐见。”
片刻,侍卫们领着几名党项人走进了行宫大殿,这几名党项人正是党项大酋长拓跋雄和他的妻子,以及房当部酋长房当骆和他的儿子房当英义,他们因为在抵抗回纥入侵中立下了大功而被李隆基接见。
李隆基的行宫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数千名精锐羽林军严密地护卫着行宫的每一个角落,戈戟锋利,杀气森森,行宫的大殿当然远不如大明宫殿宇那种恢宏气势,但也颇为深扩,李隆基坐在高高的龙座上,显得他威严而神秘,令四名党项人不敢仰视,匍匐跪在地上。
拓跋雄颤声道:“党项部贱民拓跋雄叩见吾皇万岁,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贱民是拓跋雄的卑称,其实他的父亲拓跋赤曾经出任过盐州太守,但他本人没有得到朝廷授官,只是一介平民。
李隆基见他们几人身材雄壮,卑微懂礼,心中不由很有些好感,便笑道:“这次回纥南侵,多亏你们党项人挺身而出,为朕分忧,为国解难,朕要好好重赏你们,你们自己说吧!想要什么?”
几个党项人都没有吭声,这时,杨国忠在一旁笑道:“难得陛下有这么好的心情,让你们自己挑赏赐,这可不是轻易能得到,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
拓跋雄和房当骆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其实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这是他们党项人的一次崛起的机会,一旦错过,他们将是党项部的罪人,房当骆更会说话,汉语说得更好,下面就由他来提议,他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正如陛下所言,党项人也是陛下的子民,当为陛下分忧,为大唐效力是我们的本分,党项人不要任何赏赐,为了保卫大唐的边疆,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党项人愿为陛下之犬,替陛下镇守关陇北大门,为陛下效命!”
这几句话说得极为漂亮,也颇具诱惑,让李隆基怦然心动,他就是苦于朔方兵力不足,才使回纥能长驱直入,打得朔方军闭门不出,如果要募兵,又费钱费粮,募得的兵也未必能打仗,而党项人生性彪悍,又能骑善战,更重要是,他们不需要自己一钱一粮,可以减轻已经负重不堪的朝廷军费。
旁边的杨国忠也心动不已,免费得一支军队,何乐而不为,他立刻低声对李隆基建议道:“陛下,可以考虑!”
李隆基又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今天右相国也在场,朕就和相国共同决定,可将宥、夏两州的防御交给党项人,朕任命拓跋部酋长为夏州都督,封连谷县公;任命房当部酋长为宥州都督,封延恩县公,准各建党项军六千人,受朔方节度府管辖。”
拓跋雄和房当骆心中狂喜不已,这样一来,党项人终于有建军的机会了,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而不像从前,仅仅只是部落民团,兵器盔甲皆有限制,而正式成为军队,党项人便有展壮大的机会。
他们几人一起磕头谢恩,“臣等谢陛下陇右,愿为大唐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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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项人退了下去,李隆基心情颇好,哥舒翰带来的阴影此时暂时在他心中消失了,他对杨国忠笑道:“其实朕也知道,准许党项人建军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这是一件重大事件,应该由政事堂先讨论后才由朕来决定,不过朕考虑到关陇北部兵力空虚,招募士兵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正好可以利用党项人的力量为朕抵御回纥南侵,所以这件事政事堂就不用再讨论了,由朕来做主!”
杨国忠连忙笑道:“臣非常赞同陛下的决定,这件事臣会给其他相国解释,请陛下放心!”
李隆基欣慰地点点头,杨国忠这一点非常让他满意,不会用相权来对抗君权,能和李林甫一脉相承,这时,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便淡淡道:“安禄山遣子入京为质,这件事朕准了,但他想为子请为驸马,朕需要再考虑考虑,你就替朕回一封信给他,命他尽快进京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