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上忽然鼓声大作,一片火把呼地燃起,猎猎照亮了夜空,弓弦声此起彼伏,箭如飞蝗,片刻之内,百步内挤满的几百士兵死伤过半,剩下的一百余人连滚带爬向山下逃去。
紧接着,两块磨盘大的巨石翻滚着从城头先后抛下,沿着羊肠小道向黑压压的河北军砸去,山道上顿时传来一片惨叫声,近百人被这两块巨石砸翻,血肉模糊。
士兵胆寒股栗,齐声大喊一声,掉头便向山脚下逃去,后面的士兵被带动,也一起奔逃,片刻,山道上的士兵便逃得一个不剩,丢下了一地的尸体。
天渐渐亮了,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映红了潼关内外,这时,史思明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牵马走上了小道,他们挥舞着旗帜,示意城上士兵不要放箭,史思明无可奈何,他必须要索回孙孝哲的尸,孙孝哲是安禄山的爱将,娶了安禄山的侄女,索回孙孝哲的尸也是安禄山的命令之一。
史思明非常清楚夺下潼关的难度,潼关地势险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加上是安西军勇猛无比,王思礼又擅于守城,号称天下第一守将,要想拿下潼关,几乎就是白日做梦,能拿回孙孝哲的尸,也算是一个交代。
当然,他也可以派其他人来和李庆安谈判,但史思明心中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想利用这次和李庆安面对面交谈的机会,来检测一下李庆安对他的影响,他希望能够就此摆脱心中的那块阴影。
城上数千把弩弓都冷冰冰地对准了他,史思明站在百步外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双手拢口向城上喊道:“请节度使大将军出来答话。”
这时,城头上几名士兵闪开,李庆安拿着一副弓箭走到城垛处,他对史思明笑道:“原来是故人,史将军别来无恙否?”
“大将军,我想大家都是误会,我家大帅听说关中空虚,他唯恐关中被歹人所袭,伤及皇储,便决定进京护驾,没想到竟引来一场误会,伤及士卒,让人痛心啊”
“既然是误会,那史将军就可以带兵回去了,有我在关中护驾,不需要安帅再操心,他还是好好地管束好自己吧”
两人在城上城下一说一答,数万名两军将士都在望着他们,山岭上鸦雀无声,只听两人在虚伪客气地寒暄。
史思明硬着头皮道:“只要大将军把孙孝哲的尸还给我,我便会即刻撤军,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李庆安冷冷笑道:“史将军何不早说,那具臭皮囊我见了恶心,便已命人将他喂狗了,很抱歉,已经没有了。”
“李庆安你大胆。”
史思明勃然大怒,指着李庆安大骂:“孙孝哲将军是河北名将,你竟敢如此羞辱他,你不怕天谴吗?”
李庆安猛地拉开了弓箭,箭尖对准史思明道:“狗屁名将,不过是个叛贼罢了,史思明,你还有胆子在我面前说话吗?”
史思明的心仿佛坠入深渊,他呆呆地看着李庆安的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箭,李庆安的箭,那最后一箭的可怕,一种刻骨铭心的恐惧感瞬间便将史思明吞没了。
“不不李庆安,你不要射。”
李庆安冷笑一声,一箭射出,正中史思明的头盔,将头盔射出一丈多远,史思明在这一刻变成了泥塑,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里一片空白,泛着一种死亡特有的灰色,他突然大喊一声,“我要死了”
史思明竟不顾一切地跳下大石,撒腿便向山脚下跑去,系头的绳子被树枝挂掉,军服被划破,军靴也掉了一只,他全然不顾,他脑海只有一个字,‘逃’逃得离李庆安越远越好。
在两边数万将士众目睽睽之下,史思明就一个疯子,披头散,赤着脚,胡乱挥舞着手臂,跌跌撞撞地向山脚下奔去,双方将士一片大哗,史思明好歹也是河北名将,官拜范阳节度副使,在李庆安面前,竟变得如此不堪吗?
李庆安望着他的背影,轻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史思明,你这一辈子也休想摆脱我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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