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坊,这里是千牛卫重兵驻扎之地,千牛卫在长安县部署有两万重兵,每个坊都有少量的士兵驻防,但在西市附近却驻扎有重兵,主要是为了保护西市的安全,长安不仅是大唐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除了扬州以外的另一个经济中心,在具体的市场中,便是西市和东市两大市场为主导,其中以西市最为重要,东市以卖奢侈品为主,而西市则是大宗民生商品的集散地,米、油、茶、布等等,每天大量的商品从这里进出,有力地支撑起了长安乃至关中的稳定,因此保护西市,便成了千牛卫的重中之重。
西市和周围的几个坊,怀远、延寿、光德、延康、太平等坊都驻扎了大量的千牛卫士兵,另外太平坊因是赵王妃临时居住的独孤府所在,李庆安唯一的儿子也住在这里,因此,一个小小的太平坊内便有驻兵近五千人,独孤府周围几乎都被军营包围,另外怀远坊因是安西军在中原的军纪监察署和情报总署所在地,这里也驻扎了三千余军队,这也是李庆安把杨玉环安置在怀远坊的原因,这里有重兵护卫,即使被有心人找到了她,也难出坊门。
天色昏黑时,天空细细密密的小雪终于停了,大街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怀远坊因紧邻西市而暂住的人口格外多,很多商人都在这里租了房子充作仓库,雇佣了不少伙计,跑生计的脚夫也满街都是,当小雪初停,大街上到处可见商人和运货的伙计和脚夫。
慈航院依然安安静静,整整一天,没有半点动静,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在慈航远斜对面约百步外的一家小酒肆里”十几名商人正聚在一起喝酒吃晚饭,在二楼的一间小单间里,几名酒客已经呆了一天,由于给的钱颇多”酒店掌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对他们不闻不问。
两名男子坐在窗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慈航院周围的情况,从早上到现在,他们已经关注了一天,在他们面前的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报。
“快看!又来了。”一人低声道。
两人一起向西望去”尽管相隔很远,但还是可以看见在慈航院的西面,行来了一辆马车,车门车窗都被黑幕布遮得严严实实,这辆马车和别的马车大致上并无区别”只是它的灯笼很特殊,是一个山锥形的灯笼,挂在马车车辕的右,正是这个山锥形的灯笼使它显得显得与众不同,也使这两名男子一眼便认了出来,这辆马车已经是第六次出现在慈航院门口了。
无疑,这辆马车肯定就是安禄山所派”但这一次,马车并没有绕坊一圈再出去,而是直接穿过慈航院西面的一条小街,绕到慈航院的对面去了。
“估计是快要动手了,快回去报告吧!”
“你去报告,我在这里继续看着。”
一名男子将所抄写的情报叠成一团”离开小房间,匆匆地下到一楼,一楼,掌柜在低头算帐,十几名酒客喝酒正酣”几名男子按住一人,向他口中灌酒,笑声、敬酒声乱作一团。
这男子顺着墙边”低头疾走,很快便出了门”解开门口柱子上栓的一匹马,翻身上马便策马而去,这时,那掌柜却慢慢抬起头,望着此人策马远去,掌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又抬头看了看上面,一招手,叫来了一名伙计,给他低语几名,伙计点点头,便快地离开了酒肆。
事实上,两个在酒肆中监视的男子还是犯了错误,如果他们来到这所院子里,他们便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有多大,在这所院子里停着六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样的黑幕遮蔽,一样的在车辕右挂了一盏山锥形的灯笼,只是灯笼已经灭了,六辆静静地停在那里,就仿佛六条训练有素的狼狗。
这所院子是一座大宅的后院,大宅主人是一名开元年间来长安定居的胡人,有人给了这名胡人一键十两重的黄金,只租三天,胡人立刻带着妻小搬走了。
这所大宅无疑有着最优越的位置,直线距离慈航院六十步,但小巷中弯弯绕绕,却又多出几百步的路程,但对于武艺高强之人,他们可以飞檐走壁,在墙上奔行,其实还是六十步。
不仅如此,大宅紧靠坊墙,高耸的坊墙就是后院的后墙,如果在墙上挖一个洞,便可以直接出了怀远坊,事实上,洞已经挖好了,墙上已经挖了一个一丈高两丈宽的大洞,和坊外的大街尚隔着一层薄薄的墙皮,用铁槁一敲,墙皮便会轰然坍塌。
此时,天色已经黑尽了,轰隆隆关闭坊门的鼓声响彻了长安城上空,所有的人都在大街上急匆匆赶路,要赶在坊门关闭之前回到自己的坊中,大宅里冷冷清清,就仿佛空关一样的死寂,被安禄山挑选出来的人都是范阳军的最精锐,他们有着铁打的纪律,尽管安禄山知道在安西军眼皮子底下抢人,风险太大,但对天下第一女人的渴望却使他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他知道,如果今天不把杨贵妃弄到手,那么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客堂的大门从里面反锁着,客堂里没有灯光,只听见里面有此起彼伏的呼吸,显然,里面有很多人,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客堂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