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珙干笑了一声,道:“我并没有特别关注,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下月补上一份贺礼,我来喝喜酒。”
“那我很欢迎!”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话题便渐渐转到了今天的正事上来,王珙便道:“今天来拜访裴相国,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相国商量,就是关于土地田亩司的去留问题。
土地田亩司是李豫设立的一个临时官衙,用于重新分配从权贵手中夺来的土地,一直由李砚担任土地田亩使,李砚被安禄山刺杀身亡后,这个衙门便再次沉寂了,近半年都没有什么动静,现在土地田亩司就面临着是撤销、还是继续保留的选择。
其实一个小小的土地田亩司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地改制还要不要继续进行下去,目前土地只在关中进行了改草,而没有向全国推广,李豫驾崩后,这件改草大案就暂时搁置了。
而且关中的土地改制也只进行了一半,还有大量的土地没有重新分配给民众,如果撤销了土地田亩司,那这些土地怎么办?如果移交给户部,那就意味着轰轰烈烈的土地改草运动正式结束了。
所以这件事一直便有争论,以裴曼为的赵王党一系反对解散土地田亩司,而李亨王珙等人则坚决要求解散,两派可以说是争锋相对,从年初一直僵持到了现在。
裴显端起茶杯道:“土地田亩司并不是不能运转,而有人故意阻挠不让他们正常履行分田的职责,现在长安县以西的土地都已经分配结束,就只剩下万年县以东的土地无法分配,王相国,恕我直言,如果关中草不干涉土地的重新分配,我看什么问题都不会有”就拿上次渭南县的皇庄来说,土地已经配给了佃农,可关中军为什么又要逼农民交回田契,这到底是谁的意思”让人费解啊!”
王珙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商量解决什么问题,而是来向裘蚊摊牌,他轻轻冷笑了一声,坦率道:“那我就直说了,蓝国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再不解决就显得朝廷无能”明天务必解散土地田亩司,如果明天政事堂还是难以通过决议,那他就要动用监国的权力,解散政事堂。
“解散政事堂!”
裴显失声道:“监国哪有权力解散政事堂,他没有这个权力!”
“是吗?”王珙冷声道:“当初成立政事堂时”第三条就说得很清楚,如果政事堂有过半数的相国辞职,监国就有权力宣布政事堂解散,由五品以上官员重新公推新政事堂,裴相国不会否认吧!”
裴显默而不语,自从李砚去世后,他的名额便由新任刑部尚书李麟继任,李麟和李砚一样,也是宗室,他的资格更老,早在天宝八年便出任兵部侍郎,他本来属于保皇派,也就是忠于皇帝李适”但他进入政事堂后不久,便倒戈为监国党,改为支持李亨了。
正是他的倒戈,使政事又恢复了三三一的权力平衡,赵王党三人”监国党三人和张党一人,此时的政事堂有七人,他裴曼、韦滔、崔涣、张筠、王珙、房绾、李麟”也就是说只要四人同时辞职,政事堂就必须解散了。
裴显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关键就是张筠,现在既然王珙有备而来,拿这件事难,那么极可能是张筠已经向监国党妥协了,这个墙头草,看来只有李庆安才能镇得住他。
果然,王珙取出了四份文:“裴相国,这是我和房馆以及李尚书、张尚书的辞呈,我们四个人在明天将正式辞去政事堂的相国之职。”
王珙说的是明天正式辞职,那他今天晚上来,就是来谈条件了,裴曼明白他的用意,他沉吟了片刻,便也坦率地问道:“王相国不妨直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相国之间谈话,大多是含蓄而富有技巧,什么事都不会明说,让双方各自去意会,讲究点到为止,和和气气不撕破脸皮,而像他们今天这样直接把威胁和条件摆在台面上,确实是很少见,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已经到了最后的摊牌时刻。
王珙将四份辞呈又收了回来,有些得意地说道:“其实监国也希望政局稳定,不到迫不得已,我们也不会走这一步,其实也不能称为条件,只是几点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