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说殿下喜欢吃生肉,抓起一只活鸡撕了便吃,后面一名稍年轻的乡农笑道:“还有人说殿下晚上特别厉害……”
话没说完,众乡农一起回头向他怒视,吓得这名年亲乡农不敢吭声了,李庆安笑道:“无妨,我不会生气,说说看,还有什么说法?”
一名年老乡农苦笑道:“是说殿下精力异于常人,要夜御十女。”
李庆安哈哈大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厉害,那简直是妖魔了。”
事实上,李庆安得罪了不少宗室权贵,他长期不在原时,这些宗室权贵趁机派人在民间大肆诋毁李庆安的形象”将他妖魔化了,这些乡农个天才见到〖真〗实的李庆安,这才知道传说并不是那么回事,纷纷感慨传言的可怕。
这时”新安县县令崔渠率数百辆满载粮食及活猪的马车到来了,亲兵将县令崔渠领到了老槐树下,众老农认识他们的县令,这可比李庆安更加重要,众人连忙起身见礼。
在李庆安面前,崔渠哪里敢摆官架子,他慌忙道:“各位乡农不必客气了”请坐下!”
他却不敢坐下,躬身给李庆安施礼道:“卑职参见殿下!”
崔渠今年约三十余岁,也是博陵崔氏的子弟,他英然年轻,但在崔家的辈分却很高”和崔涣是族兄弟,他是天宝六年的进士出身,先在河东闻喜县做了几年主簿,三年前调到新安县为县令,可谓一直在最底层为官,对底层的民生状况非常了解,李庆安专门接见他”也是为了了解河南府底层的民生状况。
“崔县令不必拘束,随意一点,请坐下把!我们大家一起聊一聊。
崔渠提心吊胆地坐下,虽然他自诩还算是清官,但几年的官宦生涯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让人诟病的地方,他害怕这些乡人出言无忌,把他的老底在李庆安面前捅出来。
李庆安见众人都不吭声,便笑道:,“那我先抛砖引玉吧!崔县令,我想先了解一下新安县的土地兼并情况。”
听李庆安提到土地兼并,崔渠一颗心放下,虽然新安县的土地兼并现象也很严重”但那些都是朝权贵所为,和他关系不大,他便点点头”指着周围的田地道:“大将军看见这片田地没有,这都是上田,一亩可产稻谷三石,但这些土地都不是耕种人所有,这是荣王的田产,一共四千八百顷,向东数里的土地都是他的所有,这其实只是秋林一叶,整个都畿道的土地大部分都被宗室权贵兼并了,有的是直接赏赐,有的是趁灾年低价购买,有的是强买强卖,就拿我们新安县来说,县志记录开元初年时还有六成自耕农,但到今年为止,只剩下两成了,而且基本上都是缺水的下田,一年只能种一季,权贵们看不上眼,才得以幸免…………”
开始,崔渠是小心翼翼叙述,生怕说错话对自己不利,可他越说越ji动,几年来心的不满和压抑都一齐说了出来”“丰年还好,就怕遇到灾年,几个月滴雨不下,河流干涸,那时灾民四处蜂拥而来,洛阳高官又将他们赶到下面县里来,大街小巷都是饥民,官仓里却没有粮食,那些权贵的粮仓里粮食多得霉臭,却不肯拿出一颗米赈济,那时我们心里恨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最苦是我们这些底层小官,上面权贵压,下面民众恨,两头受夹板气啊!”
李庆安见众乡农都低下了头,便问他们道:“你们都是佃农吗?”
一名老农道:“回禀殿下,我们都是佃农,崔县令说得一点不错,这方圆二十里的土地基本上都是荣王所有。”
“那赋税如何?”
老农叹息一声道:“朝廷的赋税还勉强能接受,夏税,上田亩税六升,下田四升;秋税,上田亩税五升,下田三升,另外每亩还有三百青苗钱,每年户税一贯,纳绢、麻各一匹,哎!头痛的是田租,无论夏秋,每亩六成,雷打不动,遇到灾难会略略减少,但最少也要比照丰年的四成交,交不起就问东家借粮,连本带利,利上加利,最后还不上了,或者举家逃亡,或者卖身为奴,全家都沦为庄园奴,比如他……”
老农一指那名年轻农民道:“他就是庄园奴,一年到头没死没活地干,娘子还得去给庄丁洗衣,惨啊!”
那名年轻农民的头深深低下,几乎要触到地面了,李庆安默默点了点头,又回头问崔渠道:“敬宗皇帝的土地改制令,我记得是下全国执行,怎么都畿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崔渠苦笑一声道:“敬宗是公认的弱势皇帝,他的限田旨令根本就出不了潼关,关之地有他的军队查办,还好一点,但都畿道、河南道、河东道,这些地方谁会听他的旨令限田,官员都是y奉阳违,定指标、写计戈小丈量土地等等,表面做事比谁都积极,可实际上呢?丈量个土地就要三五年”没等丈量完土地敬宗皇帝就驾崩了,限田不了了之,后来监国登位后更是下旨,废除敬宗皇帝的一切限田令,这样,更没有人去得罪权贵了,殿下,不瞒你说,其实所有的官员都知道土地问题严重,搞不好大唐会因此亡国,可为了保自己的官帽,谁愿意提呢?连长安庙堂都态度暧昧”更不要说下面的州县官吏了,大家都是做一天算一天,这就是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