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右相国张筠便将都水左使张秉国请去了中书省。
都水监是大唐朝廷诸寺监百司中最小的一个职能部门,原本属于将作监,开元二十五年从将作监中分立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机构,掌管山泽、津梁、渠堰陂池之政,都水监的最高官员叫都水使者,分左右二使,只有正五品上阶,也所有部寺首脑中官员品秩最低。
但这几个月都水监颇受重视,崔宁去江淮河南疏通漕运,包括都水右使朱氓在内,几乎一半以上的都水监官员都跟随崔宁去江淮了,朝廷中的都水监官员只剩下寥寥五六人,由左使张秉国负责本监日常事务。
张秉国今年约四十岁左右,是天宝二年的进士出身,身材很高,长得又黑又瘦,由于在都水监做官是个苦差事,常常要外出奔跑,几乎没有又白又胖的官员。
一大早右相国便找自己,张秉国不敢怠慢,一路从皇城急急火火地赶到了中书省,在门口禀明来意,一名从事将他领到了张筠的朝房前。
“右相国,都水监张秉国求见。”
“请他进来!”
张秉国走进了朝房,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右相国!”
张筠放下手中笔,笑呵呵道:“一大早将张左使请来,真是抱歉了。”
张秉国在朝廷中属于韦党一派,由于他是都水监首脑,因此深得韦滔重视算得上是韦党骨干,一早张筠把他找来,使他心中颇有点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张筠笑容亲切,态度随和,他心中又稍稍安定,连忙答道:“右相有事,卑职安敢不来,请右相吩咐。”
“嗯!是这样。”
张筠拿起一本奏折问他:“我前天接到崔相国从江淮送来的奏折,上面说今年江淮入夏以来连降暴雨,水患严重,我便很担心关中的情况,我翻了一些资料,基本上从天宝五年后,关中各河渠都没有修葺了,也不知近况如何?”
不等张筠说完张秉国便连忙道:“关中河渠确实很多地方都陈旧不堪了,若遇大汛必然出现溃堤,属下心里明白,也曾经给裴相国几次上书,但裴相国总说朝廷经费紧张,缓一缓再议此事,右相,此事确实拖不起了。”
张秉国说的是实话作为他的本职事务他对关中河渠情况了如指掌,他心中也很担忧,一旦出现溃堤淹没农田之事,他的官帽可就保不住了俗话说,三年必汛,关中已经两年没有出现水患了今年从chun天起便雨水偏多,他非常担忧,一旦今年出现水患,年久失修的河渠必然溃堤淹没农田,为此他从年初便向时任右相国的裴遵庆提出此事但每次都被裴遵庆以朝廷经费紧张拖延了,今天难得张筠主动提出此事,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张筠沉思了一下,便道:“朝廷经费紧张是事实,安禄山造反,河北大量移民,耗费了巨额钱财,府库中着实空虚,不过移民安置已经结束,最近安西又解来一批税银,境况又好了很多,所以我考虑拨出五十万贯钱修缮关中河渠……”
张秉国大喜,连忙深施一礼,“多谢右相关注!”
张筠一摆手,止住了他,“你听我把话说完。”
张秉国连忙闭嘴了,张筠这才笑道:“要想让刘晏那个守财奴掏钱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打算今天带他前去实地考察,还有京兆尹黎干也一同前往,就想问问你,那个河堤的情况最为严重?”
河渠破损最严重是升原渠岐州一段,其次是中白渠,张秉国本来想说升原渠,可听京兆尹黎干也要一同去,他便不好说岐州了,只得改口道:“回禀相国,中白渠一带比较严重。”
张筠点点头,“好吧!我们就去中白渠,张左使可回去多准备一些资料,我们午后便出发。”
张秉国犹豫了一下,“卑职“也要去吗?”
“你还有别的事吗?”
张筠奇怪地看着他,言外之意就是说,右相国视察河渠,你都水左使能不陪同吗?
张秉国心中凛然,“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张秉国转身走了,张筠捋须望着他的背影,冷冷地笑了笑。
下午,右相国张筠带着户部侍郎刘晏、都水左使张秉国等一群考察官员和护卫近百人,在京兆尹黎干的陪同下来到了高陵县,高陵县吴县令早已得到消息,带领县丞县尉老远便赶来迎接。
“卑职高陵县县令吴懦参见相国!”
张筠在马车内笑道:“我们来视察河渠,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还烦请吴县令安排一下食宿,简单一点无妨。”
“卑职明白了,卑职会安排好,现在相国和各位使君先去县衙休息一会儿吗?”
张筠看了看刘晏,笑道:“刘侍郎的意思呢?”
刘晏心里明白,带自己来视察,无非就是要钱罢了,但刘晏是个很认真的人,既然来视察,他就不会走形式,他看了看天sè,便道:“现在时辰还早,我们不妨抓紧时间查看河堤,如果可能,我想连夜赶回长安,明天一早江南的税赋报告就要送到了,我需要进行核对。”
“呵呵!刘侍郎不愧是朝廷第一大忙人啊!我也想连夜赶回,但身体不允许,只好呆一夜了。”
张筠笑了笑,又问京兆尹黎干道:“黎使君的意思呢?”
黎干躬身道:“卑职也建议立刻开始视察,不过卑职可以留下陪同相国。”
张筠又看了一眼张秉国,“张左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