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安无奈地苦笑一声,“那是受伤,不是生病,不一样的。”
“对我来说都一样!”
明月语气里有些激动起来,“我就是一句话,你是我丈夫,你的身体就得我来做主,你不要和我争辩!”
李庆安见妻子有些情绪失态,他知道是因为自己要出征了,这一去至少半年,她心里难过,几天都睡不好觉,自己今天生病,她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便一起爆发了,李庆安心里充满歉疚,他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答应你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征,以后就一直陪着你和孩子。”
明月一怔,原来丈夫是知道自己的感受,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眼睛里有一点湿润了,李庆安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渗出的一点泪水,笑道:“怎么还哭了!”
“大郎,你能不能不要亲自出征?”
明月再也忍不住,伏在李庆安怀中低声抽泣起来,“你知道吗?我担心得几天都睡不好觉了,连偶然做一次梦,都梦见你被回纥人的毒箭射中把我从梦中吓醒,可我不敢说,因为这不吉利,大郎,你是一家人的柱梁,也大唐的柱梁,你就不能不去吗?”
李嗣业的阵亡,让明月害怕到了极点,她这才知道,原来打仗,主将也会阵亡,她不止一次听将士们说过,李庆安为了鼓舞军心,有时候也会亲自披挂上阵,冲锋在前,她心中更加害怕了。
后天李庆安就要出征了,心中的恐惧和忧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她是王妃,又不能在人前有半点表露,只有积压在心中,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头发,他能感受到妻子内心深处对他的爱,对他的关怀,成婚这么多年,虽然他们有时也闹闹别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明月就是他最好的贤内助。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明月连忙拭去泪水,站起身,只听门口有人禀报:“王爷,张相国求见!”
明月眉头一皱,她看了看李庆安,丈夫现在生病呢,可以见吗?李庆安笑道:“没事,我正好有事要找他,请他进来吧!”
明月叹了口气,她也知道李庆安虽然生病,但接见一下相国,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就怕接见以后,立刻有一大堆事情接踵而来。
无奈,她只得道:“请相国到外书房稍候。”
李庆安的内书房除了明月和如诗外,再不准任何人进来,当然,也有意外发生,比如明珠就曾经偷偷溜进他的内书房,拿走了一面金牌作为防身。
张筠被请到了外书房,他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眼前的形势已经越来越明朗,李庆安登基只是迟早之事,可越是形势明朗,张筠的心中越是不安,他之所以能为右相,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势力强大的中庸者,他能让朝廷处于一种平静的局势中,所以李庆安才看中了他这一点,那以后呢?
李庆安很明显是要重用他的儿子张知节,作为给他的补偿,但他儿子还很年轻,要想成为大唐的中流砥柱至少还需要二十年的时间,难道这二十年他们张家就会处于一种权力的空白期吗?而且是最关键的二十年。
更重要的是,李庆安的承诺是否会有二十年的有效期。
所以这种担忧让张筠也是昼夜难安,眼看李庆安就要出征了,他再也忍不住,便借口商谈战备之事,来试探一下李庆安的口风。
这时,书房门开了,李庆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虽然身体感恙,但还是勉强能接见一两个大臣,如果人数太多,他肯定就支持不住了。
“微臣参见殿下!”
张筠起身向李庆安行了一礼,微臣这种自称以前只是少数大臣才用,但最近以来,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这样自称了,包括张筠,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共称。
“让张相国久等了!”
李庆安瓮声瓮气地答应一声,张筠惊讶道:“殿下生病了吗?”
“嗯!昨晚在书房睡着了,有点感恙。”
“那微臣来打扰殿下休息,真是罪过了。”
“无妨!”李庆安摆摆手笑道:“我忙惯了,真让我休息,才是受罪!”
张筠见李庆安精神尚好,便也坐了下来,李庆安笑了笑,先问道:“上午的政事堂会议,怎么样?”
上午政事堂的会议内容是问民间借粮食,尽管官仓内的粮食还能支持这次对回纥的战役,但今年河南大旱,已经有两百天没有下雨,夏粮歉收已成定局,饥荒将蔓延,另外还是河北恢复也需要大量粮食,这样,官仓内的二百万石最多只能拿出五十万粮食来支撑这次回纥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