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一个人带着我在溆陵生活。”钟瑜的眼睛盯着池塘水面的一处,目光却逐渐变得虚无,陷入回忆,“我娘很好看,那时经常被欺负,她的绣品总是被人用很低的价格买走,所以我们很穷,一天只吃得起一个馒头。”
“有一天,我爹出现了。他问我娘,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家有锦衣玉食,有享不尽的富贵,他还会把我当作亲生儿子,一辈子疼爱我。”
薛遥道:“钟老爷做到了。”
“所以他就是我爹,一辈子都是我爹。”钟瑜笑了,接着说,“我慢慢长大了,我假装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但是我娘做不到,她总是走神,看着我时走神,看着池塘时也走神,有时看着天上的云也走神。”
“有一次,我跟我娘经过回春医馆,那是惨案发生的第二天,地上有好多血。”
薛遥点点头,她记得钟瑜说过这件事。
“从那天以后,我娘便病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钟瑜叹了口气,勉强想要微笑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往后又隔了两三年,她便去世了,走前修了这座亭子,而今也算给了我和我爹一个念想。”
“我偶尔会来此处拭刀,倒是没见到过钟老爷。”
“我爹啊,他从来都是偷偷来,大半夜的在亭子里抹眼泪。”
钟瑜想起这事,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前几年来了个新的仆人,他眼神不好,就和别人说,府里闹鬼,总是有鬼哭,旁人知道怎么回事,却也没告诉他,他最后闹到我爹面前,我爹最后红着一张老脸把他给辞了。”
薛遥听罢也乐了,惆怅的情绪被缓解不少。
“不过听你总提起你爹爹,你娘呢?”钟瑜喝了口酒,问她。
“我娘?”薛遥的神色里透出几分迷茫,“我不记得了,我爹说我娘很早就死了,不过我家没有我娘的牌位,我连她的名姓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