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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杀人了。

在半夜捂死了那个生病的婴儿,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逃荒路上很容易生病,生了病十有八九会死去。不过人这种生物就是很奇怪,既使病到无知无觉,无意无识,也要睁着那双泛散的灰瞳,像条死鱼一样微张着嘴,怎么也不愿咽下那最后一口气。那一口气往往会拖很久,拖到身边的人都疲惫不堪,心生厌烦。

明明都心生厌烦了,明明都自已都快被拖累死了,可大家是一个族群的,多少沾亲带故的,谁都不愿去做那个恶人。所以,他去做了那个恶人。

他背地里,半夜三更,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做的。

第二日,发现人死了,大家装腔作式地干嚎两句,便会迫不及待地挖着坑把人埋了。离开的步子轻松,脸上的神情比起失去亲人的悲伤更是像解脱。

很不巧的是,他去捂死婴儿的时候,旁边年轻的母亲惊醒,与他四目相对年轻……

婴儿的父亲愤怒的拳头如暴风疾雨似地朝他身上砸来,他被打得口吐鲜血,浑身是伤地倒在地上。

之前夸赞他,服从他的族人们全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如同看一只人人嫌恶的丧家之犬。他们朝他扔着石头,吐着口水,骂着他畜生,禽兽,他们如道德高尚的圣人般仇视着他,满脸愤慨,义愤填鹰。

他狠狈爬起来,像疯了似的狂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指着那婴儿父亲狂笑道:“畜生?禽兽?孩子死了你伤心吧!死在这只手里,你恨毒了是吧!那你那年迈的父亲呢?他最后那一口气同样断送在这只手里,那夜,你明明没睡,明明眼睛有睁开过!为何啊……为何装作没看见?为何扭过头去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