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别后不知君远近

何处金屋可藏娇 那那 5268 字 3个月前

吕掌柜如梦初醒,他忙道:“是。是。其实,那位姑娘,我也不了解。她每次都是手下伙计招待的。家住何处,实在……”

“我知道。那位姑娘行陈,她是彭城煤行的主人家。”吕掌柜本想将此事糊弄过去,谁曾想,竟然有一个伙计忙着邀功,先讲了。

吕掌柜脸白如纸,却不敢反驳,只说道:“是这样的吗?看来我是老了,竟然都没看出来。”

刘嫖也是听过彭城煤行的名声的,毕竟家里冬天也在用着呢。她只淡淡一笑,然后说道:“这位伙计说的很好。偃儿,打赏,我们走。”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往陈府开去。到了陈府门口,刘嫖才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另有许多官服的差役也似模似样地在门口守着。刘嫖给董偃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去探探路。董偃一靠近门口,立刻被两个差役给拦了下来盘问,董偃撇了撇嘴,问道:“你们是哪府的?长官是哪位?”

两位差役见他衣着华丽,态度傲慢,也不干怠慢,规规矩矩地说道:“小的们是左内史韩墨大人属下,不知您是……”

韩墨此刻正坐在刘徽臣的房间之内,心急如焚。他不住地问为刘徽臣包扎的女大夫道:“义大夫,她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怎的还没有清醒呢?”

为刘徽臣包扎的女大夫,是个和她年纪相当的少女,容貌并不算特别出众,但是那种长年行医而形成的大慈悲气质却是不凡。她冲韩墨笑了笑,说道:“韩大人,这位姑娘只是外伤。虽然没能及时包扎,流血过多,但是并不妨事,迟迟不醒,只是因为她太累了,体力不济。再过些许时候,大概就醒了。”

韩墨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正好从外面跑进来一差役,附在他耳边将馆陶公主前来的消息全数交待了出来。那义大夫在听到这话时,眉头不觉扬了扬。馆陶大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比之韩墨这种左内史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按照规矩韩墨是要立刻出迎的。不过刘嫖的焦急让他省却了这个麻烦,因为在他行动之前,刘嫖就已经闯进了刘徽臣的房间。

“臣见过大长公主。”以韩墨为首,房间里的三人都向刘嫖躬身行礼。

“免礼。”刘嫖淡然说道,她一路走到刘徽臣的身边,居高临下地审视那张陌生的面容,眉头越皱越紧。她厉声喝道:“韩内史,我刚在外面听说,昨日此处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斗殴事件,导致此府主人被擒。你这内史是怎么当的?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谁负责得起?”

韩墨已经知道了陈娇的身份,自然知道这位大长公主为何会如此震怒。他心中长叹道:罢罢罢,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拱手说道:“望公主恕罪。娘娘的事确是臣防范不周。臣这就将此事告之陛下,请他下令,寻找娘娘。”

刘嫖反而被韩墨这句话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份?谁告诉你的?”

……

未央宫椒房殿

“陛下,阳信长公主求见。”杨得意的声音打断了殿内安详的气氛。正在为刘彻加菜的卫子夫惊讶地停下了手,自从平阳侯曹寿患病以来,刘婧已经许久不再出入宫廷了。她又望了望神色如常的刘彻,选择了沉默不语。

“阳信叩见陛下。”刘婧走入殿内,不意外地看到卫子夫正服侍刘彻在吃饭。

“皇姐起来吧。”刘彻放下手中的碗筷,示意一边的小宦官将玉案拿下去。

“子夫,据儿还好吗?”刘婧起身后,走到卫子夫身边,逗了逗刚吃饱的刘据,他正滴溜溜的转着那双黑色的大眼珠子。

“多谢公主关心。据儿一切都好。”卫子夫听到询问,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本宫现在可就这么一个亲侄儿啊。”刘婧笑道。

刘彻放下碗筷,打断她们二人的谈话,他起身说道:“子夫,你先退下。朕有事和皇姐说。”

“是,陛下!”卫子夫温顺的点头退下,微微下垂的发丝遮去了她有些心神不定的双眸。

刘婧看着卫子夫从抱着孩子走入内室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向自己的弟弟,果然只看到一张冷峻已久的容颜。

“皇姐,走吧。”刘彻说道。

中庭的花草依旧生机勃勃,刺眼的阳光给人一种夏天已至的错觉。

“我晨间去看过母后了。”刘婧跟在刘彻的身后缓缓的走着。

“是吗?!”

“母后的病,似乎很严重。”刘婧语气中有着无尽的担忧。

“朕已经派人去寻缇萦夫人了。请她到宫里给母后好好调养调养,应当会没事的。”刘彻说到此处不禁眉头一皱,其实他心中对王太后的病也已经心中有数,心病,纵是当世神医也只能尽力而为吧。

“但愿如此。”刘婧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我在母后那边还遇到了修成君,陛下一会儿也去一见吧。”

“嗯。”

“陛下,阿娇已经在我府上了。”刘婧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重点上,她不意外地观察到刘彻的脚步微微有些迟滞。她继续说道,“我现在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待着,我想,陛下的猜测并没有错。”

刘彻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她真的认识余明的主人?”

“不,并没有。我只是说我的观察。”刘婧仰头回答道,“她一整晚都在翻看余明留下的书简,对我们来说如同天书的那些文字,她都能看懂。只不过……”刘婧话锋一转,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

“皇姐有什么话就说吧。”刘彻说道。

“只不过,她似乎已经将前事全数忘记了。她不记得我,还一直追问我是谁。”刘婧叹了口气说道。

刘彻听到这话,神情丕变,厉声道:“她不记得你?”

“是啊。她完全不记得。”

刘彻顿时心神大乱,陈娇不记得刘婧,完全不知道刘婧是谁。那是否也表示,陈娇如今也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能解释了。她当时的坦然,只是因为,对她来说,他刘彻真的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彘儿,如果我们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吧。”

刘彻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他睁开眼睛道:“朕不信,朕要亲自去见她。”

刘婧伸手将刘彻拦住说道:“慢着,陛下。你再说一次,你这次想留下阿娇的理由!别忘你只是为了她所知道的那些奥秘。别忘了,你宫中已有据儿这个皇子和子夫这个皇后了。”

“……”刘彻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我相信陛下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现在把阿娇接回宫,当初废她,就全没有意义了。所以,陛下,不要忘记你的初衷。一个才华出众的皇后与一群尾大不掉的外戚?孰轻孰重?”刘婧盯着刘彻一字一顿地说道。

刘彻拨开她的手,说道:“朕做事,不用你来提醒。”

刘婧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知道陛下是个聪明人。那阳信就退下了。”她向外行了几步,又稍稍停顿,说道,“今晨我入城时,看到堂邑侯府的车驾离了城。那么一大早,匆匆而去,不知道我们那厉害的姑姑,有什么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