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宣室殿
“陛下,平阳长公主求见!”
“宣!”
“皇姐,你怎么来了?听说你今日身子有些不好,我正想去看你呢!”刘彻笑着起身相迎,平阳侯曹襄和王太后相继过世,给刘婧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最近一段时间她几乎都是卧病在床。
“咳咳!我本也不想来,不过有件事情,得来和你说声。”刘婧的脸色有些苍白,看来很是憔悴。
“什么事?”
“金娥今日哭着说,自己不嫁了。”刘婧说道。今天一早,修成君就到她府上哭诉,她才不得不入宫求见的。
“什么!”听到这事,刘彻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婚事可是母后亲自定下的。虽说为了替母后守孝,将婚期拖后了,可也不能如此任性,说不嫁就不嫁吧?”
“不是娥儿的问题。”刘婧叹了口气,说道,“那刘迁,打从入京以来,除了母后在时,去过修成君府邸一两次外,根本不曾踏足那里。反倒是尽日流连在章台街处,闹得满城风雨,娥儿大约是听说了些什么,感觉所托非人。”
刘彻沉吟道:“虽然如此,可她所嫁的乃一国太子,风liu花丛本就难免。因此就不嫁了,便是再寻他人,怕也是一样吧。”
“我原也这么说。”刘婧点了点头,说道,“修成君说,她本招了刘迁到府中好言相劝,希望他能在守孝期间,稍稍收敛。可是刘迁却十分桀骜不驯,并且对修成君的出身多有微言。言中破有觉得娥儿不配与之结亲的意思,更有甚者,他语中竟有不臣之意,说当初只是迫于母后的压力才答应婚事的,总有一天,要将婚约作废。”
“什么!”刘彻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大怒,说道,“他以为他是什么人?朕亲自赐婚,母后点头应允的婚事,他凭什么作废?真是不自量力。淮南王!朕都没和他们算当年立嗣风波的账,他倒是念念不忘要造反!”
“前淮南王是让文帝陛下给饿死的,他身为人子,怎么可能忘记呢?”刘婧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陛下还是早点防着他,莫让他翻了天。”
“朕知道。”刘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姐姐让修成君不用担心,朕再给娥儿指一个诸侯王便是。”
“不说这个了。”刘婧说道,“听说朝廷又要派卫青出征了?”
“嗯。”刘彻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匈奴虽然分裂为二,不过气焰依然嚣张,让仲卿先把他们给打下去,以后我们的使臣才好办事。”
“陛下似乎很看好卫青。”刘婧道。
“自然。仲卿是我大汉北击匈奴的不二帅才,朕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刘彻含笑说道,“当初也多亏了皇姐向朕推荐他。”
“那也是他自己能干!”刘婧若有所思说道。
“陛下,外间都在传说,你打算把二皇子交给阿娇抚养,是真的吗?”刘婧迟疑地问道。
“没有这回事。”刘彻说道,“那些不过是以讹传讹。皇姐你现在身子不好,管自己好好静养先。”
……
椒房殿
“姐姐,陛下还是不肯将二皇子交给子夫养育吗?”卫子夫为刘婧斟上茶,问道。
“听陛下的意思,他还没有决定。”刘婧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阿娇反正已经拒绝收养他。如今据儿已经是太子了,只要仲卿再立些功勋,大事可定。无论怎样,阿娇她生的毕竟是公主,朝中观望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倾向你这边了。堂邑侯府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话虽如此,将二皇子纳入椒房殿,终究更好些。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总是怪可怜的。”卫子夫笑着说道。语气中满是爱怜,仿佛真的是为刘闳的年幼丧母心疼一般。
刘婧自然知道卫子夫急着要收养刘闳,不过是希望得个双保险,她也不戳穿,只淡淡地笑道:“陛下说了,仲卿是我大汉不可多得的帅才,你有这样一个弟弟,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时间越久,你的优势就越大!”
“公主过奖了!卫家的一切都是公主殿下您赠与的。这一点,子夫从来没有忘记过,多年来,对公主一直心怀感激!”卫子夫笑着说道,“子夫一直记得当初在平阳侯府度过的日子。”
“是啊。当初你还在府里的时候,平阳侯也还在,我和他年少夫妻,恩恩爱爱。如今转眼就是阴阳两隔了。”刘婧叹息道,眼中还留下一抹清泪。
“公主节哀!”卫子夫不动声色收起笑容,看着刘婧。笑话,她可不相信刘婧真的和平阳侯感情好到这分上。
“唉!当初我和他约好要做一辈子的夫妻,生同衾死同穴。如今他去了,我也让襄儿在他墓里给我留了个小室,将来也好下去陪他。也不怕你笑话,我虽然不是什么贞妇烈女,可这辈子认可的丈夫,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刘婧边抹着泪边说道。
……
“娘娘,长公主已经走远了,我们回殿吧。”崔依依对着卫子夫说道。
卫子夫恨恨地甩开了她的手,脸色极为难看,口中说道:“你想作壁上观?难道真的以为我卫子夫会输吗?”
汉胶西国
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手负背站在王府高台之上,遥望着长安的方向,听着手下人的奏报。
“是吗?阿娇,生了一位公主。”那男子低声说道。
“是的,王爷。”穿着褐色衣衫的男子望着眼前这个胶西国的所有者,忍不住皱眉。
胶西王刘端转过身,他的面容与刘彻有着几分相似,他微微一笑,说道:“收留了我那徽臣侄女,回宫后又能让我那弟弟为她放弃了原则,允许她生下公主。看来我那表妹,真的是不一样了呢。”
“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褐衣人看着刘端温和的笑颜,犹豫地说道。
“你问吧。”
“王爷既然不放心徽臣翁主,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派人留下她?这一年多来,只命属下秘密跟随,却是何意?”
刘端呵呵轻笑起来,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本王只是想看热闹,所以才没动他们。没想到,真的看了一场大热闹。”
褐衣人莫名奇妙地看着刘端的大笑,等待笑声稍停,问道:“那我们现在是?”
“如今热闹是看够了。我那徽臣侄女再在长安待下去,怕是讨不了好。还是让她随我回胶西国,平淡度日的好。”刘端轻声说道。
褐衣人始终无法猜透刘端的心思,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王爷,您之前让属下注意江都王爷的动向。属下近日发现,江都王他,似乎有些不寻常。”
“怎么说?”刘端扬了扬眉问道。
“近日,在江都王府出入的淮南来人,忽然多了许多。依属下看,江都王他怕是把持不住,会被淮南那边的人利用。”
刘端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若他存心求死,我哪管得住呢。你把人都撤回来吧。”
“是。”
刘端仰起头,望着蓝天,口中喃喃道:“王兄,我代你护下徽臣,也算为你留下了一丝血脉,当是不负手足之情了。”
……
淮南
刘陵惊讶地推dao桌上的茶杯,说道:“皇帝下令解除了太子和修成君之女的婚约?”
伍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应道:“这是雷被从长安送回的急报,翁主请过目。”
刘陵忙抢过急报,仔细端详。看完之后,她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说道:“这个笨蛋。他以为长安是淮南么。”
刘安想是也得了消息,从外间匆匆赶来,对刘陵说道:“陵儿,婚事被取消了。这可怎么办啊?”
刘陵正好一股子火憋在心里发不出去,便对着刘安吼道:“还能怎么办?赶紧上表请罪,再把那个废物招回来。我和雷被的计划全被那废物毁了。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刘安见女儿急成这样,反倒定了一点,他安抚道:“陵儿,算了。你知道迁儿自小在王宫里长大,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做事不免没分寸。你莫和他计较。”
刘陵却是气得满地打转,愤怒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想想,我们淮南得了天下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急在这一时半刻,非要去触怒他不可,真是,愚不可及。”
在刘陵的坚持下,对刘迁的斥责和给刘彻的请罪表同一时间送到了长安。虽然只是一个姿态上的请罪表,却可以让刘彻没了借口对付淮南,刘彻看着那请罪表冷冷一笑,对淮南来的官员说道:“迁太子这次处事不当,看在淮南王的面子上,朕只略施薄惩。你们既然来了,就去廷尉府大牢接人回去吧。”
“是。谢陛下隆恩。”淮南属官额头冷汗直下,磕头谢罪。
刘彻看着那属官远去的背影,口中冷冷地说道:“淮南王叔,你也是越来越急不可耐了,果然老了啊。朕倒要好好看看,你打算怎么从朕的手中拿到这江山。”
1损膳:古代帝王的膳食都极为豪华,用膳时还有配乐,损膳就是减损膳食的数量,减少宫中用度,有点节衣缩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