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北头的豆腐娘子早早在巷口大柳树下支了摊儿,见那道熟悉的青衣人影由远及近,笑着打趣道。

她一双早早当家的小儿女都在摊后悄悄望了过去。

来人不疾不徐踏着青石板路而来,身形颀长,黑发束冠,一袭青色窄袖长袍,衣襟袖口镶绣银丝流云,月白祥云腰带衔青竹花样浅色香囊,眉目沉静似墨画,面如冠玉。

他抬起头,恰好与稚童打量的视线相撞。

一双细长丹凤眼,眼角微勾,眼尾微扬。

“卿卿近日胃口不太好,想来只有春芳斋能作用一二了。”谢折玉微微颔首,眉眼清隽,目光清朗。

……

雨突然便下起来了。

俗话说,三月江南的天,女孩儿的脸——明明方才还是一碧如洗的晴空,一眨眼就轰隆轰隆黑了天,顷刻间暴雨如注。

青柳巷深处。

庭院花树的枝芽被大雨无情冲刷,洁白、晶莹却脆弱的花瓣被狂风卷起,尚未落地便已粉碎。

出自扬州老牌匠人之手的雕花镂空八宝食盒,此刻滚落在地,裂作两半。

每年开春都长队如龙、千金难求的春芳斋招牌甜糕,也散得七零八落,模样凄惨地陷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沾满混浊的黄泥水,失去了原本的精致剔透。

温润如玉的清俊公子愣愣地跪在雨中,身着的鸦青色长袍早已被雨水湿透。

他似无所觉,颤抖地抱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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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我想吃春芳斋的甜糕了。”

临出门前,身着月白罗裙,肤白明艳的少女就坐在院中不远处,仰头娇声向他撒娇——那是他前些日子刚扎的秋千架,用新鲜嫩绿的柳芽缀着,她喜欢得不得了,整日整日地坐在秋千椅上,素白裙袂荡起时,像是一只江南春风里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