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眼嗔怒,长睫微微轻颤,扑闪之下好似展翅欲飞的蝶,她漂亮的眼睛在雾色下映出清浅的流光,却不复往日娇软如玉,漆黑的瞳仁中盛满了似要盈溢而出的恶劣。

宛如一朵满枝带刺的牡丹缓缓在眼前绽放,娇艳绚烂,却又让人不敢上前直视。

谢折玉垂眸,移开了视线。

远处隐在薄雾之中静默矗立的楼宇深处传来沉缓悠长的钟声。

此时穹顶黯淡,虽居于深潭湖底,界镜犹能自主控制日夜变幻之分,明月珠光影渐稀,如墨夜色如同净白宣纸上的一砚浓墨,尽数自镜顶沿着深蓝水光倾泻而来,星光漫溢,和着波浪,两相糅杂在一起,细碎牵扯成一弯银河,倒坠于沉寂宗门之中,天阶夜色,不灭灯火。

四周寂静无声,已然不见扶崖与那小医女二人影踪。

倚于雕窗的玄衣少年渐渐被顺着暮色蔓延而入的阴影笼罩其中,棱角分明的侧脸如刀锋般凛冽,在黯淡光影下隐约透着冷白如霜雪的色泽,一如往常,阴鸷冷戾。

他的眉眼孤执如万年青松,又好似昆仑终年不化的风雪。

这般模样落入沈卿眼中,没来由地,一股说不清的恼意涌上心头。

虽是明知此间之事究根问底来说,与谢折玉无关,他也不过是任由苍穹之上的诡谲存在随意安排的棋子罢了,这莫名的情绪其实一切皆是迁怒。

即便如此,沈卿犹是心底平白生出几分波澜,细究之下,隐隐还带着即便是她也尚未察觉的一丝委屈之意——

前世无边恣意,今世却前有识海受人辖制,后有青空之上来自于规则之主的不时注视,以及来自于天道毫不掩饰的恶意相向,这诸般一切的起因,皆来自于面前沉寂如霜雪的玄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