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沉得像没有分毫色彩的冥海,白衣雪发, 浑身是血。
良久。
男人忽而勾起唇,压住眼底的涩意与潮意。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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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檐街角人头攒动,闹哄哄的人声不绝于响。
茶肆的老板娘犹豫地驻足在楼梯拐角处, 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如雕像般静默的白发男人。
他已在二楼窗阁处一个人待了许久。
谢折玉独自坐在窗边, 一壶茶水孤伶伶地摆在桌上, 却是半分也没动,壶口逸散出的白雾都逐渐消散在空中。
周围却是热闹极了,因着朝会,各色人马都齐聚蓬莱,能听见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高谈阔论,有投机者穿梭在大街小巷中,熙攘不绝。
唯有此处,像是与世隔绝般的一处风雪。
他身处蓬莱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段正中心,身周却是一片死寂。
如果说人间时的小郎君是温暖和煦的三月春风,那玄天仙山的玄衣少年就像是一团燃于千层玄冰下的烈火。而今,飞升百年的他,只是一汪深不见底死寂如沉的冰冷潭水,浑身上下只剩下料峭寒意。
他垂下眼。
这里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坐过的椅子,她喝过的茶,一切生动又明丽。
眼前昏暗一片,落日余光洒在桌上。
僵坐许久的人终于动了,他平静抬眼,伸手斟一杯茶,一饮而尽。
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顷刻间落入红尘熙攘的人间。
老板娘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催促这位看起来极其古怪的白发男人,却见他陡然起身,一步一步下楼,步伐先是很缓慢,极为僵硬,然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很快便消失在长街熙攘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