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缇抬起头,看到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郑宪文探身过来,拿过书随手放在那一大堆书里,随便插了进去。两个人的视线不期而遇的对上片刻。
想起他那么忙,孟缇诧异地开口:“郑大哥你原来对心理学有兴趣啊。”
郑宪文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很轻松适宜的表情:“书都是宋沉雅的,我随便翻翻而已。”
“噢,这样。”
宋沉雅拍了拍那沓书,漫不经心翻了翻:“对,书是我的。今天过来拜访宪文的时候,就带过来了。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儿童心理学。”
“噢,”孟缇没话找话,“那一定很有趣吧。”
“一般来说心理学都很无趣,甚至是悲哀的。”宋沉雅摇摇头,收拢了手里的书,略带叹息开口,“尤其是对儿童而言。”
孟缇对这个哑谜不明所以,“呃?”
“儿童时代是一个人最重要的阶段之一,儿童的心理也是最微妙和单纯的。一点点小事都可以改变一个人。儿童的心里发展就像种子的生长一样,稍微风吹草动就会破损,甚至连记忆也不真实了。”
这话题越来越远了,孟缇听得茫然无措;郑宪文不做声地看了她们片刻,呼出一口气来,摇摇头笑了:“又开始卖弄了。这样的专业知识她不懂的。”
孟缇脸上一热:“是啊,宋医生,对不起,让你对牛弹琴了,我确实不懂的。”
宋沉雅拉过她坐到自己身边,慢慢收住了笑容,“那我们说一个实际的案例好了,刚刚我就在跟你郑大哥讨论这个案例。怎么样,你愿意听吗?”
孟缇连连点头,“当然了。”
第十七章 叹息(下)
“我导师以前接过一个案子。这个案子是警察送过来的,要求我导师给一个控告自己父母的二十岁女孩做心理评估。女孩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小时候被父母严重地虐待过,因此很困扰。长大之后也不敢接触任何人,并要将父母告上法庭。她关于虐待的描述十分真实和生动,每次说起来都声泪俱下;但我导师找到她家做调查时却发现,她父母都是有口皆碑的好人,而所有的邻居都作证说她父母对她简直是溺爱,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虐待。”
“啊?这是怎么回事?”
“是很奇怪吧,”宋沉雅说,“最后我导师在一系列调查研究后才发现,女孩的那段记忆是虚假的。她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曾经目睹过邻居的孩子被父母严重虐待,毒打致死的事情;那时候她就受了刺激,长大一点后又为自己没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邻家孩子而自责,然后不由自主把邻居孩子的经历转移到自己身上,因而产生了这段可怕的虚假记忆。”
孟缇着急地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告自然是无法立案,可是她对于自己有没有受到虐待的事情,依然保持怀疑态度,”宋沉雅叹了口气,“我导师这样优秀的心理医生也不能让她完全打消疑虑。她的脑子已经一锅粥,实在无法纠正。”
孟缇迷惑不解,“那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