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扯过毛巾擦了擦脸和眼角;再一转身,拉开了门,自己径自走向屋内。
虽然她连眼神都吝于给他,赵初年依然下一秒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怔,没有多说什么,拉着行李箱就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带上了房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彻底隔断了屋外的风雪。
分别后的重逢跟去年何其相似,但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沉默的力量压倒了一切,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于谁都是巨大考验。
没有人开口说话,房间里静得可怕。那是一种微妙的和一触即破的平稳。
孟缇低着头,她还是有点冷,脱了鞋和外套就缩到被子里去,她很饿,也很想睡觉。
赵初年认认真真且不动声色打量这个小小的单人间。真是狭小,面积狭小,他个子高,觉得屋顶沉沉压在头顶。而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摸到灯泡。屋子里光线不好,窗户紧闭,深蓝色的窗帘贴着玻璃和墙,几乎没有光线能逸到室内。
单人间可以说一塌糊涂。单人床上一团糟,被子没有叠,上面还搁着几件大衣,估计是被子不够用,拿大衣来凑数的;枕头歪歪斜斜贴着墙壁,下面压着的几本书露出了尖尖的角落;至于地上,看来也是有一段时日没有打扫,因为门窗紧闭,地上虽然不至于有灰尘,但废纸屑倒是特别多;而屋子里唯一一张书桌上则摆着一堆的书,乱七八糟的纸和笔,还有一个装着满满一盒的抓饭的饭盒,都已经放得硬了,看来她是一口都没吃。
赵初年一眼都不眨地看着她,那目光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贪婪了。
她比以前瘦得多了。大概是病得厉害,以前脸上自然而然的那种辉光消失殆尽,就像被尘埃掩盖的夜明珠;那白皙的肤色变成了不带血色的苍白,而手腕细的可以看到棱棱的骨头,是那么虚弱,看上去就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一种巨大的力量撕裂了他的胸膛,这半年,她就住在这种地方?
唯一好的,是暖气很足。就在他沉默打环顾这间屋子时,大衣和和头发里的雪慢慢融化了,他解下了围巾,脱下了大衣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他在行李箱前蹲下身,“咔嚓”一下打开锁,取出一个小药箱放到凳子上。
孟缇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得到赵初年的动作。
赵初年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看着过来,坐到她身边,伸手就要抚上她的额头,同时伴随着轻轻的音调,“阿缇,我听说你病了,正在发烧。我给你带了药过来,你吃一点。”
语调温柔,完全是在哄人。孟缇看着她手臂的阴影在被子上晃动,一侧身体躲开了。她不想跟他说话,也拒绝思考,痛苦是奇妙的一种感情,你越想它越痛;如果将其抛之脑后,那痛苦也就不复存在了。
赵初年的手尴尬地在空中停了一会,又默默收回去。
他说:“阿缇,你刚刚是准备出门?你有事情吗?”
孟缇直到现在才提起一点点力气,她抬头看着他,对上他关切的视线,“我,很好。没有什么事情。”
视线交错,孟缇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毫不留情的说“我恨你一辈子”,言犹在耳。
赵初年轻声说:“你瘦了。”
你又何尝不是。其实赵初年不但瘦了,也憔悴了很多,脸上带着风尘的痕迹。他大衣下是件针织的薄毛衣,看起来并不太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