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会儿,梁空就知道,骆悦人只是瞧着有点钝感,不妨碍她撒娇哄起人来,厉害的不行。
甚至,她都意识不到自己在撒娇。
毕业后,各班都会陆陆续续组织谢师宴。
因为考完试,师生关系不似之前在学校那样一板一眼,学生们喝点低度酒,少男少女躁性一上来,什么话都敢说。
那天是骆悦人班级举办谢师宴,在徽菜馆楼下,她班上有个男生跟她告白。
梁空来接她,刚好撞上了。
她真是活菩萨,那男生估计喝了不少,脸和脖子都红,情绪激动,情深意浓讲到后面,骆悦人依旧反应平静,意识到自己大概没机会了,那男生忽然哭了。
骆悦人头一次看男生掉眼泪,惊大了眼,手足无措地又是递纸巾,又是轻拍他胳膊安慰。
梁空就站隔壁便利店门口,看着他们。
反正除了他,她待什么男生都周到。
他当时真的超级没气度,直接冷着脸,点名喊人:“骆悦人,过来。”
她那斯斯文文的男同学还梨花带雨呢,而他黑色半袖压同色系帽子,只露个冷峻下颌,像个横空出世的夜行暴徒。
见她犹豫,又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话。
梁空催道:“是不是我也要掉两滴眼泪你才过来?”
骆悦人跟他说马上,又不缺礼数地跟那位男同学讲明,祝他有个好前程。
男同学自然认得梁空这位风云人物,眼珠飞速转着,一副好奇他们什么关系,又惧于梁空在场、不敢多问的样子。
只对骆悦人问道:“那你不上去了吗?”
骆悦人回:“不了,我已经跟老师打完招呼了。”
男同学一惊,望向不远处的梁空,再看骆悦人,眼神一来一回后,疑声道:“你刚刚不是说你家里人来接你吗?”
梁空很不爽了,沉声冷气道:“朋友,我是她家里人,你不服么?”
那人怕梁空,面上立马浮起讪色,没再敢多话。
临走前,梁空“叮嘱”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是家里人就是家里人,不要乱传话,懂么?”
男同学点点头,战战兢兢走了。
剩他们两个,中间隔着点距离。
便利店和这家徽菜馆中间有条巷子,少见日光,盛夏燥热,巷子里吹出来的夜风格外蕴凉舒适。
梁空眼睛不往下落,偏要注视一米八的风景,故意的,不看她,满脸写着老子不会理你了,可以哄,但很难。
骆悦人抓着他胳膊,往巷口拽拽他:“你站在这里。”
梁空随着她拉扯,往那儿懒懒挪了一步,风一涌,吹他的衣角、额发。
他微眯眼,不耐烦丢出一句:“干什么?”
“这里有风。”
“我不热,吹什么风。”大少爷还气着,淡嗤了一声。
却听她下一秒认真说道:“熏风解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真不想笑,但有点控制不住嘴角上扬,轻咳一下后,恶狠狠,冷冰冰,一本正经地道:“以后谁他妈再说读书没用,我骂死他!”
后来,他特意查了这个词,是个典故成语,出自王肃的《孔子家语·辩乐》,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再后来,多少年,吹到这样温和的风,他都会想起“熏风解愠”这词,想到如这风一样的骆悦人。
-
阳光侵到床边,几粒浮尘如金粉飞舞。
梁空单手环着她的腰,另一手从她颈后慢慢顺她的头发,手指机械动着,人凝神,想着以前的被她顺毛的事。
骆悦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说话,略松开手臂,将脸移到他视线里,盯梁空的眼睛,重复一遍说:“现在清楚了吗?”
梁空温温瞧着她,说:“我要是说不清楚,你还打算做点什么让我清楚?”
骆悦人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知后觉,其中不动声色的得寸进尺,可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摇摇头。
梁空:“不行?”
骆悦人说:“是没有了,”声音小一些,“都给你了。”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两手撑床,一点点往后缩,梁空抓她脚踝,轻轻扯一把。
“骆悦人,你这思想有点粗暴啊,就那么点事能让你记着是吗?”
被点名的人,脸色唰一下红了,细白脚踝还在他手里攥着,她一边小幅度地挣,一边还得担心身上这件t恤会不会翻边走光。
梁空不放手,还猛一使劲把人拽到跟前来,骆悦人慌得“哎”了一声,手心撑在他赤.裸肩臂上,下一刹,腰被勾了一下,人朝前贴。
一瞬间,仿佛又缩回他胸前的狭小空间。
他在她耳边热息灼灼地说:“我还没抱够,你跑什么。”
准确来说不是没抱够,而是不长久,这种不长久让人觉得不踏实。
骆悦人偏着腰躲,忽的低叫一声,抬眼怨他:“干嘛捏我?”
他垂眼,眼眸虽淡,眉目却藏一股欣悦,下颌微微扬着,一副混账样子:“喜欢捏你。”
骆悦人撇开脸,鼓着腮,小脸通红。
那个姿势,刚好把耳朵对着他,他俯低身子,温热唇瓣若即若离贴在她白皙的耳廓上,低哑吐字:“我伸进去了。”
下一秒,她朝前乍一缩肩,细细蹙眉,闷哼了一声。
无需他的通知,能感觉被轻轻攫握的力道。
她忍不住喊他。
“梁空。”
他鼻音浓浓地应一声,手臂圈揽,她几乎要坐到他腿上。
他还在摸索,像个好医生在事后巡房。
轻缓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他声音缚在她耳边,明明房间就他们两个人,还是照顾女孩子的难为情,将声音压低,好像只说给她一个人听。
“昨晚是不是把你这儿弄痛了?”
骆悦人搡着他的肩,也说不上搡,更像是把手按在他肩上,推着玩,就是耳朵真在他这句话里红透了。
“……一点点。”
梁空:“真的?”
“……嗯。”
“不舒服要讲,行吗?”
他在这种事上反复担心,骆悦人是真的会觉得不好意思:“我……我没有不舒服。”
梁空轻笑一声,溢出些不正经,问她:“那,舒服?”
骆悦人立马听出来其中深意,照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骂道:“流氓!”
说完,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边朝洗手间逃似的走,一边说:“我先去洗漱了。”
意识到梁空好像早洗漱完了,她也不再多解释,走远几步,扭头瞪他,仿佛全怪他,又是捏又是揉,她一大早上脑子全乱了。
混球死了!
满嘴泡沫刷到一半,脚步声走近,骆悦人往墙镜里一看。
梁空靠在门口,视线低下去,骆悦人寻他视线去看,望到自己一双赤.裸的脚丫上。
室内恒温,冷倒不冷,只是脚心贴着瓷砖,也有点凉。
“冬天容易感冒还不注意这些。”
他自己明明自己也光着脚,而且昨晚送他回来的时候,骆悦人留心了,他这套房入口并没有摆在明处的拖鞋,而且这一个早上他都是光着脚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