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巡逻的天兵照常经过。地上落一道修长的人影,天兵见此人来,俱都恭恭敬敬地低头向两边散去。
那人拂一拂广袖,手中捏个决,顷刻无声无息入了层层隔开的晦暗天牢。衣袂在地上无风自动,仙气绝尘。
人影入了天牢最里头的角落,那里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躺一个身上沾满血污,干干瘦瘦的乱发小姑娘。
她皱着脸,浑身轻抖着,脸上似还流着冷汗。
静默地凝视着兀自痛苦挣扎的人,来人一阵不动。好半晌,手中化出一只茶盏,左手捏决,衔枝的脸便被隔空捏住,两唇挤做一个小圆,水盏斜倾,淅淅沥沥倒入她口中。
瞧着她急不可耐地伸出一点舌尖接水,来人沉着眼,忽然难辨其意地嗤一声。
收回茶盏,背手在身后向前迈几步,刚要跨进那间天牢,衔枝却忽然浑身瑟缩,似是恐惧到了极点。
那双短靴一顿,沉默下来。随后极厌恶一踢玄铁笼。
片刻后仙尘尽散,没有一丝踪迹。
一重天,刑场。
许是昧琅给的护身符起了作用,衔枝被绑上去发觉手脚竟可以动了。那紫雷鞭落到身上不再是彻骨的剧痛,更像寻常鞭子的力道。虽也疼,可不断骨只伤皮,她也算知足。
可惜的是仍然看不见。
就这么熬了一个月。掌门发现了不对劲:
“这丫头怎么到现在还没死?我本想早些打死了投去人间的。枳迦真人日日来观刑都嫌烦了。”
虚风啧一声:“是啊,一个凡人怎可能受地住。怪哉。我要不去请示一下枳迦真人?”
“…也好,去吧。每日打,我都嫌累。”
虚风找去三十三重天时,枳迦正叉着腰怒骂:
“尊上,这衔枝好不要脸。累您去用十方镜看了找了,只找出个空壳来。这消散的人间记忆虽不十分打紧,却是要洗去的。谁知飘零到人间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做乱。打了她一个月,竟是癞皮狗一样不肯死,真是晦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