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枝挥手, 头一歪睡着了。

裴既明蓦地冷笑。垂着眼凝视她酡红的睡颜许久,慢慢收回手中的小镜。

他目光落到她大敞的胸襟上,裹胸布牢牢地压出几道红痕。分明就没什么胸脯,这一裹平板地与清瘦男子无异。

她做楚衔枝时,也是这般。

解开衔枝衣袖束带, 右手上赫然绑着一缕发。严严实实地覆住红绳。

一如那日在地心里所见。

荒唐。

没有情丝的人,即便牵了红绳结下姻缘也不会动情。牵不牵于这睡地酣畅的而言,毫无区别。

那夜她泉边蓄意勾引,如今想来纯粹的只是勾引。她会示好,无非就是为了利。

无论楚衔枝, 衔枝,都是一样的无心人。

人间裴既明的多般挣扎纠结, 确确实实的都是笑话。想必她暗中多次嘲笑, 讥讽他的愚蠢, 不过赏两根骨头就能牵着走, 背家弃国, 滑稽到了极点。

裴既明的手点住衔枝的心口,一寸寸地往里探。

那时的裴既明,鼓起最后的念想问她那一句。

她回了什么?

“一丝也无。”

他真正绝望。

第一次救她, 给了半身血。

第二次救她, 给了半颗心。

他哪里会轻易就病骨沉疴, 只不过两次相救,次次折损的是他的阳寿。

将她心中箭头取出,连肉带血,他颤着手用百辟剖下自己那颗玲珑心填进。自此,油尽灯枯。

那个裴既明,看似清冷谪仙一位,实则痴人一个。明知自己通身的宝贝,硬是不肯入道门,最后将一切白搭给狼心狗肺的楚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