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尖刀穿过他心脏,留下大个窟窿。
“宋公子,好走不送。”顾钦辞说得毫无诚意,身体往后肆意仰靠在椅背上,却并不叫人觉得散懒。
他执起另根竹筷,宋谪业后背蓦地蹿升起丝丝凉意,想起顾钦辞在北地的传言:人间阎罗。
这话,真没评价错。
如果自己再继续说下去,他毫不怀疑眼前这眉目霜寒的人会以筷代刀,掷向他的胸膛。
忙不迭以需要更衣为由,匆匆告辞。
直走到云华轩外,见熠熠阳光下车水马龙熙攘,方觉得寒意消散。
但是等等,不对啊……
楼上那桌席面是他订的,银两也是他付的,要走也应该是顾钦辞走啊?凭什么是他被赶出来?
坐在雅间内的熙平侯丝毫没有霸占了人家席面的自觉,他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喊店伙计再多上两个菜,全部记在方才那位宋公子的账上。
自小在边境长大的人不挑食,吃什么都是好胃口,且饭量极大。一炷香的时间,满桌碗碟干净见底。
顾钦辞抿了两口清茶漱嘴,推门离开。
在阳光照不透的酒楼中,一片明媚锦鲤殷红翩翩经过,自成靓丽景色。顾钦辞原本漫无目的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那片衣摆,顺着百鸟朝凤金丝绣纹攀沿而上,艳若春桃的倾城之貌映入眼帘。
走在前头给宁扶疏恭敬带路的,是当值朝中的两名官员,顾钦辞先前在大理寺和户部见过。
居然巴结逢迎长公主做出这幅明目张胆的阵仗,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长公主的党羽一样。
顾钦辞不禁讥笑,宁扶疏明明瞧着挺聪明睿智的一人,怎么手底下这一个个儿,都蠢得跟脑子被门夹过似的。从后院面首,到朝堂党臣,无一例外。
只一晃眼的功夫,明艳高傲的身影消失在三楼雅间门后。
顾钦辞发现自己一双腿竟已经鬼使神差往前走了两步,心底冒出提醒宁扶疏防备宋谪业的念头。毕竟她手底下的人那么蠢笨,万一疏忽发生意外,没准长公主府真能摆上棺材、挂上白帆。
到时候他还得跪守灵堂,为她哭丧。
顾钦辞才不愿意。
犀牛皮硬质靴底踩得木质台阶踏踏作响。
突然,迎面下楼的一名青年男子不慎脚底踩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眼见要摔个狗啃泥,顾钦辞眼疾手快搀扶他一把,见人应当能够自行站稳,随即要收手。
不料,那人紧紧抓牢他的手掌,不仅没松开,反而借此力道靠近一步:“驸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厌恶不喜的称呼入耳,顾钦辞眉头蹙起。
喊他驸马爷,又是从三楼走来的,难道是宁扶疏府邸的下属?
按理他完全可以不予理睬,甩开此人。但又不免猜测宁扶疏兴许有关于运送北地自重粮草的事要同他说,并且正好可以让这人代为向宁扶疏传话。
犹豫半息后,跟人走到长廊角落。
他问:“殿下有何吩咐?”
却见面前男人突然朝他深深鞠了一大躬,上半身差一点就能与大腿平行:“下官姜昱见过驸马爷。”
“下官初来金陵,这是孝敬给驸马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