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五城兵马司和京卫营、皇城禁军至少有上万部队留在京中,加上京兆府、大理寺这种本就有兵卫的衙门,骁骑卫当中更是不知还有多少赵会的心腹遗留,就算裴纶和沈玄等人再提前劝说也不可能处处周到,现在这些人却像是收到了统一的信号全部偃旗息鼓,这里边若无蹊跷断不可能。
入夜之后,建极殿灵堂只剩皇室宗亲,原本的金碧辉煌全被白色的丧幡、绦带遮掩,偌大的宫室只剩一片沉闷死寂,以怀庆公主为首的一众公主皇子跪在灵前,萧庆宁亦在其中,她的位置比较靠前,和皇后距离极近,所有的礼节走完之后,夜深人静,灵堂大戏便如期开始了。
“萧庆宁!在大行皇帝皇帝灵前,在皇室宗亲面前,你知不知罪?!”
皇后忽然歇斯底里大喊起来,她这么一喊,以怀庆为公主为首的皇室宗亲以及各州郡来京的诸侯王,甚至后宫妃嫔全都盯着萧庆宁看,全部都站到皇后党一边,独留萧庆宁一人跪在原地,仿佛她们这群人在对萧庆宁进行一场道德审判。
萧庆宁不为所动,反问道:“我本无罪,知什么罪?”
皇后激愤道:“好,本宫今日当着皇室宗亲的面,一一与你算你清楚!你身为国朝长公主,与大行皇帝为同胞兄妹,今年二十有四却自恃恩宠迟迟不肯外嫁,致使百官非议,皇族蒙羞,这一桩事你认不认?!”
萧庆宁道:“若我终生不嫁,皇族岂非羞到没脸见人?既然这么羞,你们赶紧躲起来别见人。”
皇后怒目圆瞪:“你——!”
萧庆宁抬头瞪着她,说道:“少拿嫁娶之事来压我,我早说过嫁人与否由自己定夺,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
皇后:“长嫂如母,你……”
萧庆宁凝肃道:“你什么德行也敢跟我母后相提并论?!这些年在后宫做的勾当以为没人知道吗?你问问自己配得上母仪天下四个字?”
她指着皇后身后那群后宫妃嫔,厉声道:“要不要我让她们把你这些年做的事桩桩件件抖出来?!”
皇后做贼心虚,气息一窒,闷住了胸口,怀庆见状赶紧上来将扶,帮着皇后向萧庆宁嘶吼道:“你还想自己当皇帝,你知不知羞?!”
萧庆宁道:“那你说谁当皇帝才不知羞?”
怀安:“帝位是我兄长的!”
萧庆宁一声冷笑:“他当了皇帝大宁列祖列宗才该蒙羞,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怀安不服:“你这么做对得起父皇吗?他绝不会答应把皇位传给你!”
萧庆宁:“我还用得着他答应?萧怀安——!”
说到这时,她干脆站起来,俯视皇后、萧怀安以及后边一大片皇室宗亲,扬声道:“我正式告诉你们,这皇位就是我的,不服就各自回去点兵,别放在嘴皮上说,要打我随时恭候,我再告诉你们,明年燎人就要正式南侵,你们当中有谁能领兵打仗?谁能驱逐燎人?”
大吼了一声:“谁?!”
久久无人作答,萧庆宁平缓了气息,对面的皇后却缓过了气,她开始纵声大笑,笑道:“萧庆宁,任你巧舌如簧、千算万算,这皇位也不可能是你的,大宁帝位不可能落到女人手里——它是我儿子的!”
这一刻,皇后在萧庆宁面前完成了自我胜利,她觉得自己始终是最后赢家,因为拖到现在,她认为萧庆宁上当了——昨日王延年与崔固安把萧庆宁的话带回宫之后,经过商讨,皇后果断以她的名义发了一份“登基诏书”,加盖凤印,让萧景祐带着三百党羽连夜离京前往淮州,皇后的母族世代盘踞淮州,她的父兄在淮州握有大量兵马,她让萧景祐带着诏书直接去淮州自立为帝,以淮河分界,与萧庆宁实行南北分治!
这就是为皇后的底气,这也是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萧景祐的影子,京城防卫也如此轻而易举交给萧庆宁的人换防,皇后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给萧景祐顺利离开京城抵达淮州争取时间。
这也是王延年和崔固安给萧庆宁使的绊子,他们的确没有关闭城门引发兵灾,甚至将京城防卫拱手相让,只不过他们来了个偷天换日,把萧景祐送出去自立为皇,与京城分庭抗礼,他们就成了两边都需要的中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