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冬讶异地朝肩侧垂落的几绺发丝看,她周身所换的装束唯有发髻,而她确信他的目光没偏移过。
也就是说,早注意到了。
绿竹为她绾发,意为破土新生。
可实际她所求,乃是掩人耳目。
崇恩寺并非只有皇室中人才能来此做香客,她在尚未出阁时,也时常会以沈府千金的名义来到这里礼佛,想着寺庙里即便有一半的僧人知道她真实身份,也应当不会嘴碎当成谈资随意讨论,眼前的人既这么问出口,想必他应该是不知晓的。
她眼尾稍扬,愉悦道:“出行在外身为女子身,难免会多有不便。先前夜里,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扮相,但今日听闻他们走失…”
沈融冬抚了抚小女孩儿的脑袋,又接着道:“出来得急,因此…没能顾得上发髻。”
僧人缄言。
沈融冬看着他的脸色不对,又想了想道:“方进山门时,我允诺过,素来捐赠给贵寺庙的香火钱,会比往年添上一番,大师莫不是也觉得,我这样是在接济你们,也是出错?”
她扯出的一通话平白无故给了她底气,既然答应捐赠的香火钱属于沈府,与东宫全然无干系,凭借的是三年前的身份,以及口吻,那么…应当就算不得是在扯谎?
她没由来的,偏想逗逗这位出家人。
沈融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大师竟然会好奇这点,当真是我等闻所未闻……”
过了山门后,距离钟楼鼓楼不剩几脚路,二楼藏身在重重雾霭里。沈融冬难得瞥见她身旁,半步未停过的僧人,倏尔将目光投向她眉目,错综复杂。
他背后的小女孩儿正在搂住他的脖子,同躲在她身侧的男孩儿一样,皆不明所以。
沈融冬照进他的眼睛,霎时懊悔起来,不该口无遮拦,与出家人打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