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融冬心中蓦地一撞,说不上来何等滋味。
他给绿竹出的主意若真不出反进,又能妥善解决灾民们的生计难题,那为何不早说,偏要居于她后?
气息顿时滞涩,沈融冬按按额穴,不让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姐,”绿竹偏头仰面望她,“从波斯国来的那些大胡子商人们,近期由于汴京城严防死守,不让灾民们流落进城里,他们想要通过城门也是难上加难,有好些商人只能暂时滞留在山脚一带呢,借住于那些樵夫猎户的家里。大师说了,他们到中原来,无非是想要同我们做生意,既然城里进不去,城郊又只有樵夫猎户,他们拿着破木头无用,唯有小鸟小兽的皮毛,应当是不能满足的。我们不是灾民,我们可以进城,买些刀具回来雕刻,再是彩漆香珠,给刻好的小玩意儿涂色和染味,这样他们见了,不说有多喜欢,应该也会乐意同我们交易,不会吝啬!”
沈融冬听得怔忪,尚未回话,绿竹期盼盯着她,紧张问:“小姐,您的意下如何?”
“甚好。”
无论是从长远,还是从深意,都要比她高出一截。
沈融冬正要侧身,余光望见绿竹翻开了账册的下一页,托腮苦恼道:“奴婢方才也是在精打细算,这买辅料的银子,得花上多少合适,以及到时候卖出去的价钱,又该如何定夺……”
枫叶夹在账册中,被小姑娘脆生生的手指拈起来,如残阳,如烧红的烈火那般。
“是从院外的枫林捡来的吗?”沈融冬意外问道。
“不是,”绿竹眼尾弯弯道,“是大师给奴婢的,他说到时候送给寺庙里的香客,也可给胡人们当作是馈赠品,奴婢从他那里拿了许多,这枫叶上熏满了檀香,闻着有佛门的味道呢,留在账册上,既好闻又省事。奴婢可喜欢了,小姐您要吗?我这里还有几片没用过的。”
“不用了,”沈融冬在慌乱中回绝道,“我没什么能用上的地方。”
长夜漫漫,沈融冬宿在塌上,难以置信地没怎么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