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归热闹,娘子也是不爱这样热闹的。”晴雯有一说一,根本不藏着话,很有条理道:“一则,娘子本就不是喜闹喜聚之人,二则,那可是侯府的热闹,到时候又要遇到十五娘子,少不得听些不入耳的话。”
“娘子向来心宽,不爱与族中诸位娘子计较些小事,可到底不是叫人高兴的事。”
小婢女红玉在旁见灯不怎么亮了,便挑了挑灯,听晴雯的话,也赞同道:“正是呢!说起来十五娘子是姐姐,还是侯府的娘子呢,就这样?与那等整日话长道短,为了半尺布料,一双鞋面儿争得脸红的小人家儿女有什么分别?一点儿也不像大家子出来的娘子。”
晴雯一惯快人快语,她那样说也就罢了,如今听红玉也这样说。紫鹃便低声道:“你说这个做什么?娘子们的事,原就不是我们这些婢女该议论的!如今议论也罢了,也不该说的这样刻薄,叫人听了去,谁能保住你?”
仆婢们议论主家肯定是被禁止的,但这又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红玉虽不怕说这些,但听到紫鹃这样说,还是有些不安,之后就不说话了。
晴雯不满:“你说她做什么,上下谁不议论些?”
“可别说了,就是你带的头儿!”紫鹃看了晴雯一眼:“如今她还知道怕,这是好的。不然小小年纪便管不住嘴了,再过几年要如何?让她小心些,总是为她好罢?”
第19章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汝家二郎”“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说这些,今日就不说这些了!”
“如今我们与罗闵部联姻,也是好事,只是怕罗闵部奸猾,反复无常”“我倒觉得不会,这些年罗闵部亦是损失惨重,联姻之后,至少安稳数年是有的。”
“如今有甚么新闻?”“能有什么?外头依旧是乱成一团,只知道去岁南梁交州反叛,几次用兵不成,南梁皇帝便收兵了。说来,交州偏僻,若是平安无事,捏在手上也好。可若是乱成这样,不要也罢了。”
“话不能这样说,到底是华夏土地”“如今哪里还能说这?南梁的荒唐兄长又不是不知?那南梁皇帝林鋹如今又有个新荒唐事有大臣进言,请阉割百官,言说‘群臣皆有家室,由是有私。唯宦官无所牵挂,止效忠天子’,林鋹竟然深以为然!”
听这话的人,有在饮酒的,都呛到了,咳嗽了好一会儿:“咳咳、咳咳,怎么说?难不成南梁还真要阉割百官不成?”
“只是个说法,林鋹意欲如此而已,应当不会成真”真要是那样,也太荒唐了,简直不可想象。
播州侯府,正院前厅,是旧唐时的建筑风格,不见此时在贵族人家已经开始流行的方格窗,而是一排正屋无门无窗,对外垂挂着竹帘相隔。室内空间彼此之间则是用柱子分隔成‘间’,辅以帷幕、屏风等分割空间,格外显得宽敞。
因今日婚宴,这里人往人来,许多客人来贺播州侯嫁女之喜,其间还有歌姬舞伎、侍女仆从穿梭其间。
“长相思,在长安”一角有歌姬在清唱,旁边摆放了两张黑漆条桌,桌上各有两盘鲜果、两盘点心、两样酒,桌旁几张藤面黑漆方凳,几位客人坐着,旁边有婢女侍立。
在另一角,有一位红裙舞伎正在跳《绿腰舞》,旁边有一个美貌女子坐在一张加了帛罩的粗藤八圈圆凳上弹奏琵琶,一个乌衣男乐师站立着手执檀板,为之伴乐。
这周围则是有一张镂空壶门立面如意头落脚的黑漆宴会桌,桌上有摆放有珍馐美馔、杯箸酒具等等。这宴会桌是专为富贵之家宴会所用,形制气派,围坐了十来人亦很宽敞。散坐在其间的客人或对饮,或寒暄,或观舞,播州侯杨界就在这桌的上首位置。
至于其他地方,也是宾客如云,各得其乐。
“那几位娘子该是侯府贵女罢?”有和播州侯府不太熟的宾客同身边的伙伴打探。
伙伴随着其视线看去,看到几个衣饰相似,与寻常娘子气度不同的女郎。笑着点点头:“正是播州侯的女公子呢说起来,播州侯也是有‘福气’,女公子个个花容月貌,日后联姻倒是不用侄女了。”
这‘福气’自然是在说反话,因为杨界年轻时妻妾满堂,却没有儿女。后来经一位神医医治,这才叫妻妾有喜。可是妻妾十几年,却是连着给他生女儿,生了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
生够了‘七仙女’的数,这才去年由一妾室生下个儿子!天可怜见,杨界得这个儿子时已经五十多了!
如今年月,重男轻女是自然的,杨界家里又有好大一份家业要继承。连着生女儿,就是女儿们再漂亮、再贴心,在世人眼里也不是福气啊!
“热闹归热闹,娘子也是不爱这样热闹的。”晴雯有一说一,根本不藏着话,很有条理道:“一则,娘子本就不是喜闹喜聚之人,二则,那可是侯府的热闹,到时候又要遇到十五娘子,少不得听些不入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