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君这院子,前庭与后院在侧面的过道,靠墙部分栽种了许多树木,另一面则是房子,加上前后通风,有穿堂风可吹,真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今次做相扑,也就在了此处。
其中绿草茵茵的那一片,铺了一块茵毯,相扑比赛的双方就在这块茵毯上。
眼下正比赛的是紫鹃和红玉,两人一个系红裙,一个系紫裙,衣袖高挽、裙子扎在腰带间,露出臂膀和纱裤来。扑在一起之后,是红玉先攻,一下抱住了紫鹃。别看紫鹃年纪稍长,却是个没力气的,竟不比红玉强。
但紫鹃也机灵,红玉将她抱住了,她便干脆往红玉怀里撞去,利用自身的重量压制住红玉。红玉虽说比她稍有些力气,可也是个半大少女,力气能大到哪里去?紫鹃用上身体的重量压制,她就不成了。
如此,两人拉拉扯扯,都倒在地上。还是红玉见机快,往紫鹃的方向一滚,压住了她,这才算获胜了。众人见得如此,欢呼声不断。
之后是晴雯与平儿比,正互相行礼呢,杨宜君朝杨蔷招了招手,杨蔷就走了过去,与她一同坐在一张黑漆三围榻上观战。
杨蔷观战归观战,眼睛还是不住往杨宜君身上睃。弄得杨宜君不自在了,拿手中的美人团扇去打她一下:“你是怎么回事?”
杨蔷笑嘻嘻道:“这才多久不见,十七姐越发清减了,也越美了。”
这是杨蔷的真心话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是见惯了杨宜君美貌的,但在最近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为杨宜君所吸引。大约是一天大似一天了,二八少女逐渐长开,十七岁的杨宜君分明比十六岁时的更美。
就如今日,杨宜君是家常避暑的打扮,上身着一翠蓝色抹胸,下身系着一件茜色两片裙,在外罩了一件黑色背心——对襟的领抹上是销金的。
如此,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白腻腻的臂膀。
杨宜君头上梳一个大盘髻,这发髻与堕马髻形不同,神却相似,都是松松挽就的样子。只是与堕马髻多有少女来梳不同,如果人普通了些,大盘髻这发髻会显得年纪大。但像杨宜君这般美人,大盘髻只显得她很随意,很娇媚,很有风情。
鸦青发髻上,只有两根蓝色琉璃折股钗斜插着,其余装饰不见,更衬得杨宜君发如乌云、脸如清水。
如此妆扮也只能是在内院之中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门去的。
杨蔷看着杨宜君斜靠早一个大引枕上,眼皮微微搭着,手上捏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饶是她是个女子,也全然被这般风景吸引住了,脸红心热、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只觉得天上天下,世间的艳色全都在此处了。
是清到了极致,就现出艳来。
“呀!”杨宜君团扇掩住半张脸,瞪了堂妹一眼,然后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偏说这话,可不是戏弄我么?”
虽然常常被人奉承美貌,但被姊妹们这样直白地称赞,杨宜君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哪里就是戏弄呢?实话实说罢了。”这样说着,杨蔷还要去摸杨宜君地手臂,一手冰冰凉凉的,也不见汗,便笑了:“十七姐这就是‘冰肌玉骨’了罢如此佳人,将来也不知被谁得了去,我那姐夫太有福!”
这本是姐妹之中、闺阁深处常见的玩笑话,却弄得杨宜君心里有些介怀。但她知道杨蔷并不是有心的,便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将介怀显露出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说什么这些,是你想着妹夫了罢?我都听说了,你家正与你相看人家,如何,好不好?”
杨蔷撇了撇嘴:“能如何,不就是那般么?我们这般小娘子,寻的郎君必定是相配的。家里不会太坏,人物也该有几分但要说更好,可是不容易了,天下哪里又有那么多好郎君呢。”
此时平儿与晴雯也决出胜负了,杨宜君便让相扑比赛暂停,大家都休息。
蒋三嫂抱着一个大锡瓶过来,锡瓶里是桂花蜜糖酒酿,早上煮好了晾着,等到凉了又在井中镇了几个时辰,如今来喝正好。
青瓷碗里倒入酒酿,杨宜君尝了一口,说道:“我吃着正好,十八娘吃的甜些,拿些蜜来。”
杨蔷尝了尝,果然觉得不够甜,便又掺了些蜜,这才吃着舒服了。
“剩下的你们都吃吧。”杨宜君见大家玩了这一会儿相扑,也是有些渴了,便叫一起用些饮子,解渴消暑。
两姐妹吃着酒酿,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杨蔷就说起了外头的事:“今春踏青时节,正是十七姐养病时,倒是错过了好时候,大家都可惜来着咱们播州的儿郎,哪个不想看十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