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羊杂涨价了,小人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亏本做买卖罢?所以只能料少了些了。”
韦青确实知道最近各种羊杂菜涨价的事,知道这小贩说的是真,所以也就没为难他。接过羊杂汤之后只是好奇问了一回:“这是什么道理,今岁也不见什么灾祸,怎么羊杂平白价贵了?”
小贩解释说:“客官哪里晓得,咱们洛阳啊,满城的羊杂其实都是宫里出来的!宫里用肉,多是羊肉虽则宫中也用羊杂做菜,可到底不多,如此许多羊杂就余了出来,专卖给宫外小贩。”
“如今官家坐宫,规矩是新的,不许宫里靡费太过。其中一条,过去一只羊只用一两块精华好肉的事儿,就不让了这样一来,宫里出来的羊杂可不是少了么。”
剩下的就不用多说了,供给端都减少了,像小贩这样的人,就得到别处去买羊杂。可是别处的羊杂哪有宫里剩的‘下脚料’那么便宜?难怪要涨价。
“不过也贵不了多久了,如今官家在北边打了胜仗,虽说因着蜀国有变,一时不能班师回朝。但小报上也说了,王将军一行会先回京,从契丹收缴来的许多财货,要一应押运回来。”
“那些金珠宝贝的不知道是什么章程,但京中,还有京西北路、京西南路这几路的牛马商人,可都争着去扑卖契丹来的牛羊马匹了听说多的是看不到边的羊!等到这些都到了,别说是羊杂了,便是上好的羔羊肉,都要贱价了!”
到底是燕国京都,哪怕只是一个小贩,很多事也能显出见识来。韦青一边喝羊杂汤,一边听这小贩说些小报上的故事,也挺乐呵。
等到一碗羊杂汤喝完,身上暖呼了,将碗还给小贩,韦青擦擦嘴,便又盯着寒风往城门去了。
在城门前大约等了有两刻,实在挨不住了,韦青只得又花了几文钱,找了一间避风的茶棚。坐在茶棚里,既能盯着城门口,又不用冒风,手上捧着一碗热茶,虽说是最劣的那种茶,但好歹能暖身子不是。
就在天边都亮了时,城门口才进出各路小贩以外的人。见到如此,韦青越发瞪大了眼,打起精神看行人。
其中但凡有车马同路、似是大户人家搬家行旅的样子的,他都会凑上前去看看。只不过看了三次,都没碰上要等的人。
韦青倒也不着急,自从自家郎君和大娘子接到老家来信,知道家中老爷夫人要来京了,便算着抵达的日子,每日让他来城门等候这好几日了都没等到人,他都习惯了。
大约到了午前,韦青正打算着要买两个炊饼对付过肚内饥饿时,又有一行不像是商贾的车马进城。韦青赶忙上去观看,听着那一行人说话的口音,正是老家的了!就忙打听:“客人从哪里来的?可是播州人士?”
双方确认了身份,韦青这才算是接到了人!
接到了人后,韦青心里一桩事就放下了,领着这一行往家里去。
杨段对长子在洛阳的情况也是十分挂心,过往只能在信上说,眼下却是等不及与人打听了。干脆不坐车马了,下车来与这仆人韦青一同步行。一起下马步行的还有杨盎。
韦青拣着好消息与杨段和杨盎说:“好教老爷与二公子知道,郎君在洛阳一切都好前些日子刚升了大理正”
之前长子杨盛做的是大理寺评事——因为长子在燕国为官,所以杨段还是了解过燕国的官职的,所以知道大理寺评事是正八品,而大理正是从七品。
虽然都是小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升官了么长子杨盛今年才二十八,虚岁二十九,说实话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人在洛阳,不能靠着家里,能如此已经很好了。
世人只能看到那些穿红着紫的大官,却没有想到那样的官员能有几个。
杨家一家随着韦青来到了城东一座里坊——说是里坊,其实如今的里坊都是老黄历了,里坊的墙都拆了去了,原来临着里坊墙居住的人家,无不是将临墙的一面改成临街店铺。哪怕自己不做生意,也能租给商户,这比普通房屋的租金要贵。
绕过几条街巷,最后来到了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这里虽则外面就是大街,但巷子很长,走到巷子深处之后,外头的喧嚣声就听不太到了。
一扇黑漆门,韦青上前叫门,立刻就有一小厮过来开门了。
韦青叫道:“还愣着做什么,老爷夫人,还有公子、小娘子他们都来了!”
此时杨宜君才下了车,随家人们一起走进了自家大哥在洛阳的这处居所。到了院中,摘下帷帽看了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小’这座自家大哥一家居住的房子,比在播州时她一个人住的院子还要小些。
“可这羊杂涨价了,小人有什么法子,总不能亏本做买卖罢?所以只能料少了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