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本能反应令他往旁边一侧躲去,然后便是一阵快动作,试图将那人擒住。
黑暗中,他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黑洞朝着自己对准。
比开枪更快的,是他将那把□□打飞的动作。
在感受到飞出去的枪的瞬间,舆水怜只感觉不对劲——太轻了。
这么一会儿过去,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他看见拿枪指着他的那人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他往后退了半步,接着掀开了帽子——
“你……”
降谷零摘下帽子,金发散下来,那金色在黑夜里暧昧不清,被夜给镀上了一层绀色的外壳。好在他那双眼睛依然发亮,能让舆水怜在黑暗中第一时间同他对视。
“抱歉。”降谷零说,“这种久别重逢的方式可能太刺激了一点。”
舆水怜走到墙边,把被他打飞的玩具□□捡了起来。
“……你是想试试我的身手有没有退步吗?你的枪太假了。”
降谷零笑了起来,“你刚才明明也没分辨出来。”
舆水怜:“……因为很暗嘛。”
他把那柄玩具枪放到降谷零手中,自己背过身去开了门,刚要推门,他“啊”了一声,扭头道:“我要提前告诉你一件事。”
“怎么了?”降谷零将玩具枪放进口袋里。
“我屋子会有点乱。”舆水怜说,“……绝不是因为我不想收拾,我只是刚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
降谷零:“我还以为你已经搬过来有几天了。”
“搬家公司今天上午才把东西丢过来的。”舆水怜叹了口气。
他推开了门,正面对着他们的就是几个堆叠着的大纸箱,生活气息确实为零。
“家电已经就位了,其余杂物都没整理,请进……啊,零你现在这里站一下,我去给你找双拖鞋。”
说着,他就把门敞着进入室内,翻翻找找拿出一双新的拖鞋,当着降谷零的面拆了包装给他。
降谷零跟着他进了室内,舆水怜又从纸箱里翻出个烧水壶来去烧水。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烧点水。”
侦探事务所中间的桌子和沙发是搬进来之前就有的,也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帮他置办的。
降谷零看着舆水怜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地方,这里还光秃秃的,没什么人气。
一年不见,舆水怜已经成长到能独自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了。
舆水怜从厨房走出来坐到降谷零对面,他忽然想到个问题:“零,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等了很久吗?”
“半个小时吧。”他说,“我也刚结束工作没多久。”
舆水怜想到他们曾经一起被组织压榨的光辉岁月,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等会去便利店买点饭团或者三明治就好。”
吃饭了没,这种日常社交里常用的句子,降谷零惊讶的发现他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舆水怜离开后,降谷零在组织里再无任何能放松交谈的对象。
之后只剩下工作和工作需要的伪装,真实的心掩盖在一切的谎言之下,久而久之,一丁点朴素的日常都变得弥足珍贵。
舆水怜熟练地走到一个封着的纸箱那边,拆开后伸手进去扒了扒,然后掏出一盒泡面。
“正好水开了,我给你泡碗面吧。”
舆水怜一遍拆调料包一边说:“一直饿着对胃不好,而且工作压力大也对胃不好。”
他把脱水蔬菜撒到面饼上,看着降谷零认真地说自己身边的事例。
“——我在异能特务科听说有不少年轻有为的专员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和休息时间紧迫导致患了胃病,必须要长期备药。”
降谷零哭笑不得,“我一直都有注意健康管理的,放心吧。”
舆水怜下意识道:“……我记得你之前经常只睡几个小时就去工作了。”
说完,舆水怜自己也沉默了——降谷零那是不想休息吗?
……他那是不能。
舆水怜忽然对自己有些恼火——
明明分开了这么久,他应该说些温情的、好听的话,而不是像个傻瓜一样说这种叫人生气的废话。
他懊恼地站起身,逃避似的端着面朝厨房去,“我去倒水。”
热水注入面中,氤氲的热气浮了上来,扑在他脸上。
又热又痒,皮肤像被一层黏糊的热膜覆盖着。
降谷零的态度太自然了。
他的态度自然得就像他们分开的不是一年多,而是只分开了一两天。
这让舆水怜情不自禁的跟着他说话的节奏往下走,就像他们以前交流时那样平常。
等舆水怜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了那不体贴的蠢话后,他才发现他真是个混蛋——他明知道自己离开后,降谷零整整一年都在孤身奋战。
他却完全没问降谷零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我在干什么啊?
舆水怜就这么在洗碗池旁站了三分钟,沥干了面里的水,然后将面和调料包混合好,端了出去给降谷零。
金发青年笑着说:“谢谢招待,雾岛先生。”
他已经迅速接受了舆水怜的新身份。
舆水怜愧疚死了。
他去给降谷零倒了杯茶,怕热水太烫,用手扇了扇风才放到降谷零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