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湾山庄,池家的家族总部。
在辽阔的人鱼湾正中心,被填海造陆修筑了一座人工岛,这座岛屿是海湾大大小小的岛群中面积最大,位置最佳的一座,岛上风景秀丽,环境宜人,属于池家的私有资产。
而池家老宅就被修建在这座岛上,以人鱼湾山庄来命名,足可见池家的雄厚的财力与势力。
“七小姐请进,老爷已经等了您很久了。”
老管家配一副无框眼镜,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替池淼拉开了上一代池家家主池骜,也就是她爷爷书房的门。
“爷爷。”
池淼和坐在书桌前的池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沟壑更深了些,也才没多久不见,老人家的白发变得暗淡了不少。
池老爷子一只手拄着一把乌木拐杖,拐杖手柄处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
他首先问起了池淼爸爸现在的情况,道:“淼淼,你爸爸情况怎么样了?”
池淼从他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恭谨地回答道:“还在昏迷中。”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看到池骜连声叹气的模样,心头那种直觉已经越发鲜明。
池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盯住池淼的眼睛,像是开启了一把尘封多年的旧锁,沙哑的嗓音中带有岁月沉淀地厚重感,开口道:“淼淼,现在这个情况,我必须提前把池家的一些事告诉你了。”
池骜屏退左右,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爷孙两人。
池骜走到池淼身边,微微叹了口气,本是正挺的身形,如今腰微微下弯,池淼更深刻的感觉到他老了。
他拍了拍池淼的肩头:“淼淼啊,有些事你爸爸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可如今池家已危在眉睫,你爸爸又昏迷了,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有些事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池淼身形一顿,瞠目结舌,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池老爷子如此为难,一定要等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告诉自己。
“爷爷,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池骜叹了口气,带着池淼来到了一处暗门。
石门紧闭,上面的石文沟壑已然斑驳,周围缠绕了蛛网,看起来是有些年岁也很久没人来过了,周围青苔斑斑,想必里面一定特别潮湿,
池淼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曾经无意间来到了这个地方,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待她,召唤她。
可当她刚要触碰石门的时候就被爸爸发现了,他怒喝让池淼离开,此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爷爷,这是?”
池淼很久以前就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一向温润和蔼的爷爷对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
池骜垂下头,无力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们池家历代共经的秘密,现在,我带你进去吧。”
说着,摁下开关,随着一声轰鸣,石门开启了,碎石尘土落了下来,池淼上前护住池骜,以免受到尘沙的伤害。
石门打开,里面的灯蹭蹭的亮了起来,池淼大为震撼,真没想到小小的石门后面居然会那么深,像是看不到底一样,更是对里面的秘密充满了好奇。
“我们走吧。”池淼搀扶着池骜的身子往里面走去,透过一条走廊,里面的装潢更令人震撼,池淼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石门之后连接的是海域,难怪石门外青苔斑斑。
正中间是一条人行通道,横贯中场,深不见底,周围用强级钢化玻璃隔开,避免水和周围生物的冲击撞破玻璃。
周围海草飘摇,海洋生物多不可数,可最另池淼惊讶的是,水里竟有人鱼游过,看到她不仅不害怕,还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一甩鱼尾漂亮的挽了一个水花转身离去,在水中肆意徜徉。
“爷爷,这么多人鱼?”
池骜没有说话,示意池淼继续往前着,怀着满腹疑虑,池淼搀扶着池骜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深不见底的尽头。
狭窄的走廊后有一片空地,里面燃烧着一盏长明灯,暖黄的灯光下,人鱼和一个古衣女子的雕像相拥而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台上跳下来跟池淼打招呼一样。
池骜对着雕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池淼遵循着爷爷的行为也跟着鞠了一躬,却满腹疑虑,对那雕像更是好奇。
“爷爷,这到底是?”池淼问道。
池骜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枯瘦的手,指着一旁的石碑,病弱无力的开口道:“一切都在那里了,你去看吧。”
池淼了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石碑上书:血海深仇,族灭池氏。
石碑上的字就像是心含恨意,用手用力戳出来的一样,上面的纹路不像是一般的刻石工具所刻出来的。
池淼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人鱼手上的利刃,她皱紧眉头,不知道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恨意才要这么诅咒池氏,更好奇是谁写了这话。
池骜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们池家是人和人鱼混血的后代,这两位雕像女子便是我们的祖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的过往已经消逝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我们池家流着人鱼的血,后代时不时的生出人鱼,为了躲避祸端,池氏只能不停的迁居,隐瞒自己血脉的秘密苟活至今。
池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外面的那些人鱼也是池家的后代?”
池骜闭着眼,艰难的点头,“百年来,池家经营人鱼湾,试图继续保持人鱼的秘密,家族里出生的人鱼都被秘密养在人鱼湾,只是……池家的诅咒却在慢慢应验,池家的人越来越短命,疾病横行,经常有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诅咒?”池淼念着这两个字,问:“来自于石碑上的诅咒吗?”
池骜怜爱的看向池淼,徐徐开口:“开始池家没把这诅咒当一回事,可随着大多数族人的寿命越来越短,我们开始寻找诅咒的来源,但是多年来一无所获。
你爸爸天生对人鱼就很反感,所以就把人鱼全部圈禁在人鱼湾的一角,防止她们暴露身份带来混乱。你大一些你爸爸就带你离开了人鱼湾,也是不想你卷进来面对这一切。”
爱子之心,莫之于此。
池淼缄默,父亲对自己沉重而又深沉的爱让她顿感愧疚,也深感无力和担忧。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所以爸爸突然昏迷,也是和神秘的诅咒有关吗?”
“应该是的,你爸爸之前很厌恶人鱼,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频繁往来于人鱼湾,我想你爸爸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或许和池家的诅咒有关。”
“爷爷,您说爸爸还能醒过来吗?”
池骜翕动着嘴唇,可最终话还是咽下嗓子,只是默默的叹气。
池骜咳嗽了几声,池淼立马抬手轻轻顺着老爷子的背,缓过气,池骜摆了摆手,示意池淼停止手上的动作。
他面色沉重:“淼淼,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该是活到头了,池家的继任家主早就选定你了,以后池家的重任也就落在了你身上,只是不知道池家的命运会何去何从……”
池淼心下沉重,可也得安抚好老爷子。
“爷爷,您放心吧,您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长命百岁的,不要想那么多了。”
池骜笑笑,这些不过自欺欺人的话,早就听够了。
“好了,我们出去吧。”
池淼跟着池骜走了出去,每一步都那么漫长,都那么沉重。
她突然觉得原本一片悠然的未来,现如今已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她站在中间,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突然觉得前路漫漫自己怎么走都很茫然。
送爷爷回去休息,池淼只身一人来到大海边,看着海浪扑打在礁石上,目色沉沉,有些恍惚。
这一切信息来的太急太乱,她甚至一时接受不过来,池家居然是人鱼的后代,她莫名其妙成了池家新的家主,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该做些什么?
怎样才能让爸爸醒过来?
另一边,躲在暗处的时泠捏紧拳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到梁文琪和时漫如此亲密,她只觉得一阵悲愤,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把梁文琪粉身碎骨。
问问她的妈妈,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强忍着愤怒,时泠终于等到了梁文琪离开,她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冲向了记忆中的母亲。
记忆中的温婉和梦中模糊的身影如今终于被自己找到了,时泠跑到时漫面前,一把将其抱住,一腔爱意和思念以这一次相拥来表达。
可出乎意料的,时漫并没有对时泠所有回应,反而有些惊讶和茫然。
“妈妈……”
时泠轻启朱唇,唤出了这个想了十五年的称呼,可时漫却两眼慌张,直接推开了时泠。
“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妈妈?”
时泠怔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的妈妈……不认识她?
时泠不敢置信,她看着时漫,希望从她眼底里看出一丝熟悉,可全然没有,时漫的眼神里是恐惧是不知所措,全然没有母亲对孩子的爱恋。
“妈妈,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是时泠,是你的女儿啊!”
时泠近乎奔溃,自己心心念念十五年的人,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为何却不认自己?
时漫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我的女儿还很小,今年不过才七岁,你别在这信口雌黄,乱认马。”
刚一说完,一旁一只小人鱼手里拿着一朵好看的小黄花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欣喜地喊道:“妈妈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时泠不可控的,一个箭步冲过去钳住小女孩的手,眼里的冰霜像是利剑一样打量着小人鱼。
那人鱼被池泠捏痛了,手上的小黄花落到了地上。
“好痛……轻点,呜呜呜,妈妈她欺负我!”
听到女儿的求助,时漫一抹愠怒,她似如豺狼虎豹般凶狠的一把将池泠推开护住小人鱼,怒视着时泠:“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妈妈……她叫你妈妈……”
时泠呢喃出声,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的妈妈怎么可以有别的孩子呢?还是跟梁文琪那样的人!
她的妈妈这十五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她近乎崩溃,眼底猩红,一股杀意席卷而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已然幻化成了利刃,几乎不可控的想要夺了那女孩的命。
池漫察觉出来了时泠的杀意,率先出手拦住了时泠,手上的利刃一转,直接捅伤了时泠。
不知为何,时漫见时泠受伤,心里一惊,仿佛某个被压在深处的东西被惊动了,她沉住气,愤然出声。
“是你先对我和我的孩子动手的!”
受伤了,此地不宜久留,时泠紧咬薄唇,额头汗珠渗出,脸色惨白如纸,她转身化为人鱼投入海里纵身离开。
梁文琪听到了动静连忙赶来,看到惊慌失措的母女,立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血是谁的?”
时漫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梁文琪,虽然时漫说不出时泠的名字,但是三言两语的描述足够让梁文琪知道了对象。
“时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梁文琪眼里闪过一抹凶横,冲身后的保镖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保镖得了命令,立刻拿出对讲机组织队伍在全岛进行搜捕。
时泠游在水里,腹部受了伤,血色向周围漫开,她的行动也因为腹部的伤痛减缓了不少,照这么下去一定会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