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会有人将装满血的器皿收走,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带来一丝光明。
解离尘一时恍惚,竟有些分不清置身何地,是何时辰。
他缩在冰冷深渊的角落,小手小脚,是孩童的躯体。
他头疼欲裂,分明觉得这不对,可脑子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对的。
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手脚被铁链锁住,手腕脚腕都淌着血,黏腻而潮湿。
解离尘倒在坚硬的石壁上,忽见前方绽放一道光,心中莫名一松,可紧接着就看到了熟悉的青色衣摆。
“……不要。”
少年发出脆弱的哀鸣,下一秒,眉心、脖颈、手腕内侧分别被人刺破,血流如注。
泛着神光的帝清剑剑意刺入他的灵府,他一阵扭曲地战栗,重重摔在地面上。
“……好疼。”
凌霄宫里,露凝被黑气阻隔视线,分辨不出解离尘情况如何。
她给他时间,耐心等了片刻,实在等不到结果,已经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想离开结界,可又怕周围人乘机袭来,给解离尘添麻烦。
权衡之后,她忽然想到两人交融的心头血。
她想到一个办法,若不能亲身而至,是否能进他的灵府见一见他?
心头血可以传心音,或许就能传递神魂。
事不宜迟,露凝立刻开始尝试,先试着心音唤他,可得不到回应。
她又去听他那头的声音,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她心中慌乱无比,莫大的恐慌席卷了她,她咬牙再细细去听,终于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好像是低低的缀泣声。
她依稀听见有非常低弱的声音在喊疼。
露凝瞪大眼睛,心彻底乱了,直接将神魂塞进心头血之中,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用神魂闯入了那包裹着解离尘的无边黑气。
有很长一段时间露凝都是没有意识的。
她终于再有意识的时候,是“飘”着的。
周围毫无依仗,整个人如水中有鱼,窒息感越来越重。
她好不容易聚起的意识再次开始溃散,她心中有种预感,这次若再失去意识,就不会再睁开眼了。
不行。
不能就这么死,至少得见到解离尘,至少知道他好不好。
不甘萦绕着她,驱使着她渐渐找回一丝神智,脑子不再那么沉重,耳朵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疼……”
“好疼。”
是解离尘。
却又和记忆中低沉的男声不太一样,是个少年的声音。
露凝猛地清醒过来,找回自己的呼吸,使劲往前蹬了蹬,扑通一下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地面潮湿黏腻,她撑着身子缓缓起来,满手都是湿润滑腻。
不是水。
是血。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露凝身上瞬间没了一丝温度。
“夫君!”
她大声喊着他,循着方才听到声音的方向过去,因为地面实在滑腻,她几次险些摔倒。
血,到处都是血,都是解离尘的血。
露凝颤抖着往前,不敢想象若此刻有光,看到的该是怎样的画面。
她想到解离尘的灵府,这里恐怕比那里还要可怕。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再没听到那个喊疼的声音。
她开始慌了,心跳得快要飞出来,脸上布满泪水,长发披着,在黑暗中不断摸索,呼唤着“夫君”。
分别前,解离尘曾说过她已经好久没唤过他夫君了。
那时她用行动给了他回答,还是没有唤出口。
可现在她不断这样唤他,却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露凝无声无息地哭着,狼狈地在鲜血里打转,哪怕精疲力竭,绝望到了极点,依然没有任何要放弃的意思。
又过了不知多久,露凝再一次踩滑,这次她没能稳住身形,终于滑到了。
她万念俱灰地摔下去,却没感受到疼痛。
她倒在了一人身上,那人身子瘦弱,很小,感觉是个孩子。
露凝怔了怔,手沿着他的手臂抚上去,落在他瘦削的脸庞上。
她张口欲语,在那之前,她听到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少年音:“……你是谁?”
露凝瞬间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