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要去夜探潮声乡。
——主要是白天的时候节目组的摄像头太多了,全炸了,郭导可能会哭。
哭还要,主要是郭导太聒噪了,可能会在门口叉腰骂天骂一个下午。
还是夜里好,都说月黑风高夜,鲨人放火时。
舒棠很积极地想要参与这一行动,她干啥啥没劲,凑热闹第一名,当即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两件黑色防晒衣,想要当夜行衣用。
神看了看防晒衣,很想看看她漂亮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就看见了她脑海里:
他们俩穿着夜行衣,头上套着黑头套,狗狗祟祟贴着墙走。
神:……
怎么说呢,神明一辈子都没这么没形象过,但是在舒棠在脑海里为神实现了。
神:“亲爱的,你很有做贼的天赋。”
舒棠:嗯?他是在夸我吧?
因为上次端了贺家的时候,舒棠被放在了神庙里,没机会见证,所以她还准备带上相机,拍照留念。
舒棠每次遇见重大事件,就会留下一些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比方说上一次海怪暴/动,舒棠就给神做了七百年周年纪念甲。
这种放火端老巢的事,当然要记上一笔。
舒棠振振有词:“这样以后年纪大了,可以翻翻从前的纪念,回忆往昔。”
神点头,想知道舒棠眼里,有哪些值得纪念的重大事件——
结果看见了:
舒棠幼儿园毕业、舒棠小升初、舒棠换第一次掉门牙牙齿漏风……
舒棠就发现人鱼开始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的。
舒棠以为自己苦茶子穿外头了,检查了两遍,很迷惑地看人鱼。
然后舒棠就被亲了。
亲了还不够,就被抱起来以一个暧昧的姿势被放在了人鱼的腰腹处。
舒棠:??
舒棠:亲爱的,逻辑在何处啊?为什么会聊着聊着就滚上了床?
这个问题,可能还要用舒棠自己的话来解释:可爱,想日。
舒棠垂死挣扎,在他腰上双腿乱滑,对人鱼说,“还有正事没做呢。”
人鱼一顿,“亲爱的,你说的对。”
舒棠心中窃喜。
这条凶兽慢条斯理地扯开舒棠的苦茶子,“反正都丢了七百年了,再丢几天,也不着急。”
这条人鱼变了,他此刻的发言,像极了舒棠写论文的时候拖延症发作。
舒棠急了,他怎么能好的不学学坏的呢?
可是舒棠忘了,对于人鱼而言,舒棠才是正事。
于是人鱼就把正事认认真真、里里外外做了一遍。
人鱼在舒棠的耳边,声音沙哑,他说,“亲爱的,你真是水做的。”
似乎是在嘲笑舒棠的眼泪像是水龙头一样;又似乎说的不仅仅是眼泪。
舒棠:……
怎么说呢,她有点不想做人了。
舒棠这个热闹还是没有凑成。
因为剧烈运动过后,睡眠质量就会变得很好,主要是浑身无力,感觉身体被掏空。
所以舒棠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人鱼留下了一些蓝色的光点,在黑夜里保护着舒棠,让人无法靠近她。
果然,人鱼走后,窗门外就有黑气想要进来,却被蓝色的光点灼痛,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鱼来到了潮声乡江家的那座宗祠前。
这里有源源不断的浊气溢出来。
果不其然,宗祠的外墙下埋着一圈的萤石,人鱼会被萤石灼烧的秘密,只有七百年前的江家知道。
七大家臣里,江家最为显赫,古老而悠久,远不是贺家可以比拟的底蕴。但也因为传承太久,藏着许多诡异的秘法和禁术。
萤石,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从前虚弱无比的海神,也许萤石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但是现在——无名的大水凭空出现,猛地冲垮了外墙,冲走了萤石,又无声地消失。
于是这里的屏障,就像是脆弱的纸张一般碎裂了。
阿苦得到的鲛珠,力量很强。
但,鲛珠源自于海神。
宗祠里,供奉着七百年前死去的江家人的牌位——虽然他们已经魂飞魄散,阿苦仍然立了碑,在潮声乡千方百计想要重现江家。
人鱼垂眸,长长的睫毛落下了阴影,看着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人鱼伸出了手,将供奉在灵位前的蜡烛取下来,“啪”的一声,丢在了牌位间。
这些木质的牌位,就燃起来了熊熊的大火。
旧日的幽灵,早就该随着他们的死亡消失。
死灰复燃?
神嘲讽地笑了。
就在大火燃烧起来的那一刻,黑气陡然升起,宗祠深处,传来了咆哮,还有涌动着的黑气,猛地朝着大火前的神扑了过来。
神歪了歪头。
神终于知道阿苦在宗祠里面做了什么了——他养了两只邪神。
是十分弱小的两只山神,在鲛珠的力量前不值一提,于是就被阿苦带来了潮声乡,足足用浊气养了六百多年。
邪神的力量本来就强大,更不用说被养了六百年,日日夜夜被浊气浇灌。
阿苦将邪神养在潮声乡,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海神苏醒,派上用场。
他也的确是派上用场了。
但是阿苦高估了鲛珠,也高估了自己。
鲛珠,怎么可能比自己的主人还要厉害呢?
神垂下了眸子,眉眼在火光下,有种冷得近乎无情的神性。
春夜,下起了一场少有的暴雨。
雷声雨声,遮住了山间深处的咆哮和黑气。
大雨的宋家小院子里。
阿苦抱着兔子,跪坐在了蒲团上,看着江氏牌位前的青烟袅袅升起。
如果说,七百年前,阿苦是恨神血洗江家。
那么七百年后,阿苦的恨又不一样了。
——鲛珠赐予他的长生和力量,成了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阿苦不得不一世又一世地寻找阿哭,然后眼睁睁看着阿哭逐渐苍老、死去,尤其是阿哭身上也背负叛神的罪孽,次次转世,凄苦一生。
这对相爱的人而言,无异于一场漫长的酷刑。
阿苦想要鲛珠,想得快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