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森接过信件,展开细看一遍,便明白了原因,成立京杭运管局,以京杭河运赢利治理淮河,但这公文却是发给淮海经略使,这一份却不过是转发给他这位农林实业总长的,换句话说,那位大总统一下子就扣住了张謇的命门。
作为张謇数十年的好友、幕僚,对自己这位朋友孟森却是再了解不过,他好面子、好公义,好……反正身上有好的,也有坏的,就像他为人专断,在南通只有一个大生,还有一圈围绕着大生生存的企业,若是其它人想办什么企业,不是围着大生转的,那就是万万不能的,若是有人想在南通办纱厂,更是想都不要想,否则……过去还好,可这几年,不知多少南通人被他的这个脾气赶到了上海,现在又赶到了连云港。
治淮,这是功在千秋之事,也是他的梦想,不说其它,若是淮河得治,负责之人,必定名垂青史,为治淮奔走了一生,眼看着这淮河将要得治,却又生生落到别人的头上,他岂能不怒,这会没摔杯子,便……
“咣啷”
这个念头不过是刚一闪出,这屋内便响起了一声瓷器的碎裂声,搭眼一瞧,果然还是摔杯子了。
“他李致远……”
不等张謇把话说完,合起书函的孟森却哑然失笑道。
“好一个项城公啊,当真是他项城公啊”
虽说只是一句话,但却让张謇的心下的火气一压,忍不住问道。
“怎么?项城公耍的什么花样?”
孟森笑了好一会后,才悻然说道。
“今天我算是见识到项城公的手段了。”
他的这句话,倒是让张謇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过隐约的他还是能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虽然下午接到这份公文时,他已经将这一切归罪于李致远。
把公文搁在几上,孟森拍着扶手哈哈笑道。
“啬庵,你是身陷局中,才有现在的当局者迷啊,这项城公打的什么主意,你会不知?”
思索顷刻,张謇恍然大悟般的喊一声。
“好他个袁项城啊”
这会张謇才算是明白袁世凯的心思,这简单的一招实在非常厉害,公文是转给自己的,实务是交给李致远的,正点上却是想挑起他和李致远之间的矛盾。袁世凯这一招简单到了极点,根本就是……利用自己好名之心。
如果因而和李致远产生矛盾,李致远不过是过江龙,而他张三却是地头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苏北地界上,张李发生矛盾,最后落得张李皆损的局面不说,而受益的却是他袁世凯。
干咳一声,刚摔倒杯子的张謇神色显得极为尴尬。
“这当真是袁项城的手段啊,害得我差点一时不查,就着了他的道了。”
孟森则是在心中暗赞,他这句话非常得体,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这离间计啊……啬庵,你可勿要中项城公的圈套。”
嘴上这般说着,孟森却知道,这件事的问题是公不是张季直心胸狭隘,虽说在南通他有些专横,可对李致远却是带着对后辈的欣赏不说,以至还有些钦佩之意,但理智归理智情绪归情绪,若是让李致远得治淮之名,怕为治淮奔走一生的张季直,怎么也过不了这一关。
看一眼地上那碎裂的茶杯,张謇皱眉道。
“我倒不是怪致远,也知道这是袁顶城的诡计,只是……哎……”
叹口气,只需一想到那淮河得治的一幕,想到掌管之人名垂青史的一刻,他心里便怎么也绕不过那个弯来,终究,受益八千万民众,活千万之民,人这一辈子能做成这么一件大事,点
张謇的这番话倒是让孟森在心下点点头,却知道这一关他怕是过不了,可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即便是今日自己说通了他,明天他见着治淮开始,没准就会对李致远生出怨气来,到那时,袁项城的计谋自然也就得逞了。
只怕到时……
“啬庵,其实,这件事啊,关键在李致远那”
点头同意孟森的见解,张謇却脸容一沉。
“以运济淮,这件事倒是出自致远之后,但后来却是由我将此事上书大总统,现在大总统将此事交给李致远,倒也是任用能贤,但……现在大总统已将这事交给淮海经略使,他又岂敢回之”
他的话只让孟森于心中暗叹,知他还表面仍从容自若,淡淡说道。
“啬庵,不妨等几天再说吧”
孟森知道这件事,只怕不是一时顷刻能说透的,若是李致远想不开想不透,那……心下摇着头,对素未谋面的袁世凯,孟森的心里除去佩服,也就只有佩服了,权谋如此者,当不上大总统,怕还真没天理了
连云港第一大街101号,与第一大街两侧一栋挨一栋的建筑不同,101号却突然向内侧凹陷近一公里,一片宽阔绿地,这看似广场却又似花园,而在这花园广场的尽头,却是一栋坐北朝南巍峨的中国明清式建筑,高大、细腻而华丽的东方宫殿式建筑,从耸立起的那天起,便总地给人一种错觉,来到这,似乎来到了紫禁城的某个角落。
门口浮雕,阶梯左右,两只巨大石狮坐守。石狮两侧有两旗台,旗杆与大厦齐高。由台阶可上二层,门头上方及檐部汇聚了各种精美雍容的装饰画形、吉祥图案,帝王宫殿的色彩。屋檐下是斗拱和梁,屋顶盖以绿色琉璃瓦,装饰有仙人和小兽等,怎么看其式样与京城的故宫极为类似。
而这栋能够说是中国第一栋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中国宫殿式建筑便是淮海经略府,其在营建时亦是此时最先进的政府办公大楼,而连云港博物馆、连云港图书馆分立东西两翼,只不过尚在修建之中。
对于月前刚装修完工的淮海经略府这栋面积近万平方的建筑而言,因工作人员不过只有几百人,而显得有些冷清,经略使办公室位于四楼,电梯可从地下停车场直达此处。
“高,实在是高”
看着手中的公文,李子诚差点就喊出那句“高家庄的高”了,这袁世凯的精明,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经略使,这大总统,不免也忒小肚鸡肠了”
陈陶遗看一眼那公文,便知这公文怕是居心不良,这位前江苏省支部长,对袁世凯根本就没多少好感。
他的话听在张一麟的耳中,却让他忍不住一笑,在淮海经略府也能够算是群英会了,陈陶遗这原本回家隐居的人,被请了过来,就连他也被从程德全的幕府中挖了过来,这经略使府啊……热闹。
“仲仁,你有什么看法?”
相比于陈陶遗的抱怨,反倒是张一麟的笑声吸引了李子诚设府开幕,曾经只存在于中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现实,以至直到现在,自己还有些怀疑这经略府的真实性。
“经略使,您不是已经看出来大总统的打算了吗?”
对“以运济淮”入府后,张一麟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眼前的经略使假张季直之后上报的大总统,他压根就没有想争治淮的心思。
“打算是看出来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
“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经略使若想于江苏安稳,张季直是必需笼络之士,可若是接了此差,以张季直的性格只怕……”
陈陶遗的轻声说着,但话到最后却是一顿,最后又沉声说道。
“其实关键是淮河”
“经略使,正如公瑶所言,治淮若成将是功在千秋之事,啬庵先生向以治淮为已任,一来虽然是因其为家乡于淮下,而另一方而却是……”
“名声”
说到名声,三人都笑了起来,而李子诚在显露笑容后,又笑说道。
“什么名不名的,我不在乎,他好名,就把这治淮之名留给他吧”
话音落后,李子诚目光微敛。
“现在还差一步棋啊”
“一步棋?”
面对两人的诧色,李子诚端起茶杯,先啜一口茶,然后伸个懒腰。
“就是一步棋,这次,我要下盘大棋”
第205章合肥魂
甲寅年四月,京城内外早就是一片春意盎然,有柳的地方柳绿,有桃的地方桃红,有水的地方也早已是冰融凌解,碧波飘荡!不过,胡同深处的老朽们,却依旧连毡帽也舍不得丢,他们蹲在朝阳的旮旯里,有一咯嗒无一咯嗒地聊着家常,至于那大总统什么的?谁也不关怀,连散散落落的四合院也都闹哄哄的。
但是,府学胡同却不同。
自从去年袁世凯做了大总统起,这条胡同就变得热闹起来,一拨一拨大员,前呼后拥,出出进进;一辆一辆车马,铃声叮咚,往往返返,常常把胡同塞得风雨不透。
府学胡同里是段祺瑞的府第,段祺瑞是陆军部总长。在那个风云多变的岁月,执掌着队大权的段祺瑞,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更何况头上还有一顶“缔造共和”的英雄桂冠,国中谁人能比上他!
段祺瑞原本住在西堂子胡同,那里的四合院并不比北京城里的其他四合院大多少。府学胡同这个比普通四合院大了好几倍的四合院,是袁世凯的。作为私宅,袁世凯花了30万大洋。房子刚买好,他便被朝廷以“足有疾”送回原籍“养疴”去了。临走之前,袁世凯把段祺瑞和夫人张佩蘅叫到面前,将这宅子赠给了段祺瑞。
说来又巧,这房子正和陆军部住处相连,段祺瑞作了陆军部总长,为了便于做事,便把隔墙打了一个通道,安上一个门,两处就通达起来。朝廷散板了,新政刚开始,军政人等自然惶惶不安,那些军中头头,地方上的督军,还有巡抚,提督以及北洋系的“哥们”,便擦肩挤背地朝段祺瑞面前来“烧香拜佛”,这府学胡同自然热闹非凡起来。
不过最近这几天却有些异常,这位地的府院胡同的段公馆院子里陡然静悄起来,这从去年起段祺瑞官运亨通,喜事连连,在陆军部稳坐总长交椅的同时,去年5月又暂代国务总理;7月17日把代总理让给朱启钤了,两天后,又再代国务总理,参与调兵“二次”,8月26日段祺瑞把总理再让给熊希龄,自己只担任陆军总长了,到年底,往武昌“驱逐”副总统黎元洪入京,身为陆军总长的段祺瑞暂代领湖北都督的命令。
年前,大总统又召段祺瑞回京供职,没过几天又兼领河南都督,调集豫、鄂、皖等省军队白朗起义,前些天袁世凯招段祺瑞进京重任陆军总长。可就有最近几天,却有一些异样的风声传来,说是大总统设立“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为政府最高军事指挥机关,将陆军部的权力收归己有,陆军总长降为办事处的一个办事员。
中国官场从来如此,趋炎附势者众,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不过这谣言,可当消息从大公子的口中说出来之后,众人岂还会不当成个事。
于是这府院胡同段公院冷清下来,到也是意料之事,谁没事还去趋一“办事员”的势,更何况,别人也能从中猜出一些消息,怕是大总统对段芝泉不再信任有加了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有的人自然不同,至少那位在段祺瑞得势时大量任用亲信,曾告诉他要小心“树大招风”有着“摇扇军师”和“合肥魂”之称的陆军次长徐树铮对段祺瑞却依是忠心耿耿。
“又铮”
放下手中的棋子,段祺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嗯?”
“听说,最近张季直闹了一个笑话?”
“是有此事”
徐树铮点点头,自从段祺瑞“半休假”后,他几乎从不出门,所以一些“京中趣闻”,只是略有所闻。
“说来也奇怪,张季直认为,现在的巴尔干危机,很有可能导致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
“哦”
段祺瑞应一声,然后睁开眼睛,看着徐树铮。
“你怎么看”
“有那么几分道理”
徐树铮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看法,
“大概只是只言片语,但若是细细分析的话,却能看出来,这并不一定是张季直的狂想他们认为是笑话,而我……”
笑几声,徐树铮才说道。
“我才会将几名学生派到奥匈和塞尔维亚,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把你的分析说来听听”
不再看几上棋局的段祺瑞端起茶杯,全是一副准备听徐树铮讲解的容貌。
“嗯,按张季直的说法,欧洲的局势,因为军事同盟的关系,就是一环套一环的五连坏,这五连环,就是德国与奥匈,还有就是法国、俄国与英国,若是五国间都未卷入战争,那么则相安无事,可若是双方某一方卷入一场与另一方利害攸关的战争,那么,就很有可能形成五国大战,以至还会卷入他国……”
“嗯,是这个理,德、奥、英、法、俄,当今五大列强如相互开战,那么其它小国,自然也没有中立之说,有的只是选择站队的份,要不然,被其中一方认为可能加入另一方,到时啊……”
啜一口茶,段祺瑞的语气间透着些无奈,小国、弱国在国际事物中,只有紧随大国,否则根本就没有生存的余地。
“而现在,巴尔干,就是能引爆这五连环的火药桶”
“这句话,我听说过,这是当年德国的铁血宰相俾斯麦把巴尔干地区称为可能引起欧洲大战的火药桶。”
段祺瑞的话换来徐树铮的点头,然后他面上却又显露一丝笑容。
“总长,能够这么说,这个火药桶,当年俾斯麦想处理,但他处理不了,他只不过是把火药桶的引线加长了而已”
正是因为张季直的笑话,徐树铮才会注意到巴尔干,然后不断的翻看巴尔干的资料,以至还向各国公使馆的外交官和军官们请教,才知道巴尔干那个过去几乎没听过的地方,竟然能牵动欧洲所有的列强。
“说来听听”
虽说有兴趣,但段祺瑞还是那副淡然容貌,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通过两次地中海协定使巴尔干同近东问题联系到一起,促成俄国,英国,意大利和奥匈之间的互相遏制。可是,泛民族主义的狂潮使这种复杂的结构有随时瓦解的危险。俾斯麦利亚当年不过是自己的实用主义的灵活手段和威望能暂时强压住烈焰,但是这种情况又能维持多久呢?俾斯麦当年就曾预言过,一旦俄奥开战,无论谁是进攻方,德国都别无选择,只能加入奥匈帝国一方……”
“但俄奥之间有可能迸发战争吗?”
“所以问题,还是在巴尔干”
用了半个钟头注释了巴尔干与俄罗斯之间的联系,与奥匈帝国间的联系后,徐树铮才摇头叹息道。
“这张季直啊,怕这个笑话和那个以运济淮一样,压根就是出自别人之手,那个人不过是想给咱们提个醒”
“又铮,你的意思是……”
“李致远,全中国,也就只有李致远曾游历整个欧洲,也只有他知道这些,张季直说那个什么笑话,我觉得还是从李致远口中出来的,张季直告诉别人要抓紧时间扩大工厂,可他的大生二厂还没投产,大生三厂的设备可都是李致远提供的,听说,他没出一分钱,若是危言耸听吧,他李致远又能得到什么,卖机器,照这个卖法,他可不是越卖越亏……不过,他这么赌,倒是真有几分豪赌之心啊但若是赌成了,想来也会收获颇丰”
说话时徐树铮刻意强调着“豪赌”两字,而他的的话令段祺瑞的眉头一皱,手拿着棋子慢慢思索开来,然后他看一眼徐树铮,而徐树铮也看着他,这会两人似乎都不在想着什么笑话,什么欧洲,而是想着另一件事。
一件与两人利害相关的事情。
“赌,李致远是在赌,可他有赌本,咱们却是赌不起啊”
终究在思索顷刻段祺瑞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最近传出其请王士珍回京,代他段祺瑞掌军,在总统府成立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由总统间接掌握。大总统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他想设那个“陆海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不过是大总统想掌控军权便是第一步骤。
一但统率办事处成立,那么他段祺瑞便成了管军的袁世凯麾下的六助手之一,陆军部也就自然而然的名存实亡了。
而这时徐树铮却主动给段祺瑞倒茶,一边说:
“喝茶,喝茶。茶是新茶,龙井,你最喜欢的。”
“我什么都不喜欢了!”
段祺瑞摇摇头,然后苦笑起来。
“我喜欢不起来……”
望着那升腾着热气的龙井新茶,段祺瑞又说道。
“把陆军部交给咱了,又不许我指挥军队,陆军部搞什么陆海军统帅办事处。大总统指挥军队还不行,还要当大元帅!让我当办事处的办事员,明明是架空我,收回我的兵权。我不干!”
徐树铮摇摇头,笑了起来。
“不就是兵权吗,要就给他。”
“给他!”
徐树铮的眼睛一睁。
“有时候,这就是赌性,李致远拿他的身家赌的是欧洲大战,给他兵权,赌的是……”
喝一口茶,徐树铮便不再言语,有时候一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而段祺瑞则闭着眼睛,思索顷刻,明白了徐树铮的安排。
第206章绿色革命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1、2、3、4、5、6、7、8、9、10、11、12、13、14、15……”
“稍息,立正——”
“长官,农垦一团三营一连集合完毕,应到136人,实到136人,请长官指示上士邵鹏远”
“入列”
“是……”
清晨,不过是太阳刚跃出海平线,邵鹏远便指挥整个连队,扛着铁锹拉着口号,离开简易的军营,朝着垦区走去,空中口令回荡,气势澎湃,有千军万马之势
令行禁止,这就是军队
不过,这并不是军队,这是踏着步伐,扛着铁锹等工具,穿着军装的年青人,并不是保守意义上的军人,他们是苏北“兴华农场”的劳动兵团,他们的任务便是将苏北满是荒草、芦苇的荒地开垦为耕地,在用于农业生产的同时,更为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是农场,同样还是“兴华农业研究所”的所在。
这些数百万亩的盐场荒地,是袁世凯“奖励”给公司的,距离连云港足有三百华里,距离并不妨碍公司对这里的开发,春节过后,劳动兵团便从山东、皖北、苏北、河南等地招募的近四万名工人,用于荒地开垦。
在一连的垦荒区内,一辆美国产的“霍尔特”履带拖拉机赫然挺立在一连的荒地上,刚从劳动兵团拖拉机驾驶班结业的王福财的坐在驾驶座上玩弄着那几根操纵杆,而在驾驶室前头,吴烈山、范芳华几个人则在那里检查着拖拉机的汽油发动机。
今天是一连第一次使用拖拉机,垦区十五个团,每个团两辆,而一连之所以分到这辆拖拉机,原因很简单,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他们连垦荒面积超计划10,居全团第一。
土路两侧,二连和三连的官兵们闻讯而来,眼巴巴的看着那拖拉机,同时正神态不一地看着一连的兄弟们,这会他们以至都没有带自己的武器“锹或镐”。
几个士兵好奇而疑惑地问。
“方长官,听说这拖拉机干一天活,等于两百个人?”
“两百,那是小菜一碟,一台拖拉机,一天能干一个团的活,我们现在可不和你们比赛,是十五个团的拖拉机连比赛,比谁垦的地多”
不待连长答案,邵鹏远便得瑟的向兄弟们炫耀着。
“那挖渠呢?”
说话的是二连连长耿喜,二连和一连的竞赛每一次输赢不过一两亩的地事,现在拖拉机归了一连,他怎么就能咽下这口气。
正玩弄着拖拉机王福财从驾驶室中探出半拉身子。
“耿长官,开渠也行啊,把土拉巴松了,挖起来省事”
话声一落,周围便是一片笑声,而的耿喜则不满地瞟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方国茂,而方国茂却依然没说什么,不过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老2,今个我们一连的拖拉机度犁,我就放两枪,助助威”
接着的的方国茂又似耍宝似的,一拍枪套。
“呀,我的抢拉营里了,要不,老2,你给帮帮忙”
“你……”
瞧着方国茂脸上的笑容,耿喜恨不得一鞋底打上去,可最后却无奈的从枪套处取勃朗宁手枪,上膛,又举起手枪,对天便是接连两枪。
枪声一响,拖拉机慢慢启动,这会三个连的人都围在地头惊讶地看着那慢慢行驶的拖拉机。
看得有些眼光的二连、三连的人,在拖拉机开动的时候,便不怀好意地大声嚷叫着
“看吧,这铁牛不是牛,保不齐就快趴窝了一步,两步,三步。不冒烟了,趴下”
可在他们的叫嚷声中,那拖拉机拉着哗啦啦的钢连声仍然在向前行驶着,而且速度慢慢加快,黑色的荒地被犁铧翻起,望着那过去极难收拾的芦苇根被轻易连根拔出,见那拖拉机似儿戏般的前行着,所有人都变得的有些发呆。
“乖、乖……有这玩意种,那……”
“那还要人啊”
“人得要,肯定、肯定不要牛了……”
在人们的惊讶中,那台轰鸣作响的拖拉机稳健地行驶在荒地上,身后翻起两带宽宽的深土道,转眼之间便犁出一片长长的黑土地。
好一会耿喜才逐步缓过神来,喃喃地说。
“这玩意儿……厉害……”
举华农场,一片用高达五米的高墙围起的农业研究所内,李子诚站在这片试验麦田中间,这片麦田与来农业研究时所见的麦田截然不同,那些麦田杆高、稀疏、穗小,而这里的小麦杆低、稠密、穗大,抽出一根麦穗,李子诚知道这是真正的“青团”。将那正在灌浆的青麦粒悄然搓下,蒸熟,捏成团,嚼得满嘴生香,再粘在牙缝里,口中随即冒出一种轻飘飘而又糯搭搭的香味。
“经略使,按现在的测算,这种黑小麦亩产量应在750至900磅之间,麦株高不过只有80厘米,穗长在正常条件下可达17-18厘米左右,单穗数为18-22个,每小穗4-5粒,穗粒数达100粒左右,多者可达150粒以上……”
洛夫博士,望着嚼着青麦的经略使说道,对于这种高产小麦,他同样非常惊讶,主是惊讶他的适应性,小麦尽然能够很好的适应中国的环境。
“经略使先生,就现在,包括我们在连云港北部以及烈山两处试验区的结果来看,这种黑小麦,非常适应贵国,至少是江苏北部、安徽北部以及山东南部、河南南部的气候”
“嗯嗯……”
点点头,李子诚倒是没说什么,这些黑小麦麦种是在飞机上发觉的一个集装箱内装着的麦种,而在那个集装箱内,不仅有麦种,还有棉、玉米、大豆、水稻种子,按公斤装袋,而最让人不测的却是,那些的包装袋无不标明“非转基因”,供货方是美国先峰公司的一家试验室,而收货方是先峰公司巴西试验室。
幸亏是先峰公司,如果是孟山都公司,恐怕自己根本就不敢用,先峰公司即提供转基因种子也提供非转基种种子,就像在另一个集装箱内,装着大量的转基因种子,这些种子也许是从美国挑选的良种,以便在巴西进行驯化试验。而现在这些种子全部便宜了自己,即将为中国的农业发展作出贡献。
“洛夫博士,在另一块试验田中,未使用磷肥而只采用普通农家肥的产量是多少?”
离开麦田李子诚问道另一个自己关怀的问题,肥料,虽然现在连云港已经建了中国肥料公司,每年能够生产数十万吨磷肥,但这个产量却不能满足全中国的需求,大多数中国农民还是使用保守的农家肥。
“预备计300至400磅,由此可见,施用磷肥是绝对符合……”
不等洛夫把话说完,农业研究所所长丁颖便立即接腔补充一句道。
“经略使,我们在烈山的试验区试验了一种新式的农家肥处理,并在其中一块试验田内使用,估计产量不低于600磅,”
“哦?新式农家肥”
丁颖的话倒是引起了李子诚的注意,还有新式农家肥?
“这是我们的一位研究员发明的,自古以来我国农村地区就普遍将秸秆、落叶、野草、动物粪便及垫圈料等堆积在一起,进行发酵制成肥料,不过这些堆肥技术都是根据经验,而且没有任何的科学标准,所以在去年研究所成立后,便有一位研究员以此为课题加以研究,因为在中国因为交通、财力,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到或买起肥料”
“这个人到是有心人,他叫什么名字?”
“梁新”
在应声说话时,李子诚又随手拿中口袋中的记事本,记下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习惯。
“……加以研究后,便开把落叶、垃圾、动物及人的粪尿在土坑内堆成约15米高的堆体,经过四个月两次的翻堆,即可获得腐殖质这样的产品。按照化验分析,这种肥料的质量相当不错,而它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堆体会像预言的一样能够发热,而且不会……”
听他提着堆肥与磷肥的差异和优点时,李子诚却知道他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肥料在很多时候,以至比种子更重要。
“这种堆肥的方法能够大面积推广吗?”
堆肥、良种,如果两种技术完全普及的话,仅以黑小麦为例,便增产三倍以至五倍之多,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数亿农民的收入将会增加三至五倍,在几个月后的战争之中,充足的粮食使得中国能够源源不断的向国外出口面粉,而不用再进口小麦。
“先生,这种堆肥方法,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该方法的科学性表现在基质有了配方,另外有了操作的步骤描述,能够大面积推广,原理非常简单,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可言,中国每一个农村都能够加以推广。”
“那就推广它”
看着眼前的麦田,李子诚的目光中闪动着一丝神采。
“包括这黑小麦,今年,咱们也要推广出去”
从大路到河边,中间是一片宽广的棉田,前面是辽阔的远景,黄昏时夜雾从低洼处升起,周围慢慢朦胧起来。在汽车停下的时候,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长满各色棉花的棉田,李子诚似乎看到了这棉花变成棉桃,然后再到棉花裂铃吐絮的容貌,那时棉田一望无际,随地势崎岖,枯褐的长茎撑持着一团团的雪絮,走在其间,一个个摘棉人彷佛被白色海洋淹没一般没在雪棉海中。
这些棉花与现在通海垦殖区引种的美国海岛棉不同,与河北、山东等地引进的陆地棉也不同的,无念经是通海引进的美国海岛棉或是河北山东等进引进的陆地棉,都有着本土驯化、低产等各种各样的不足,而眼前这数百亩棉田,种植却是一个全新的棉种“陆地海岛棉”,它是以海岛棉为父本、陆地棉为母本的杂交品种纤维较长,但细度、强度达不到一级海岛棉指标,但却完全能达到长绒棉二、三极标准。
“现在咱们这棉花,若是能驯化适合咱们中国的风土,那……”
望着眼前这棉田,李子诚目中尽是期待之色,相比于的农业研究所从国内外征集了31个美棉品种在此试种驯化,自己更期待的是这种陆地海岛棉的驯化成功,终究中国除去新疆之外,皆不适合种植优良海岛棉,海岛棉产量高、棉质好,价格是现在中国普遍种值的亚洲棉的三倍,陆地棉的两倍,而且适合中国绝大部分地区种植,如果这种棉花能驯化成功的话,那么未来几年,中国纺织工业将因而得到足够的优良原料。
“先生,这棉花……真的有那么重要?”
望着眼前这棉田,陈陶遗怎么想也不出来这次经略使“南巡”为什么选择华兴作为第一站,之前的良种小麦他倒还能理解,可是这棉花,他看不出有什么重要的地方。
“公瑶,你可知日本之富强始于何物?”
未转过身的陈默然依然看着远方的这片棉田。
“日本之富强,使于日人重视教育,重视……”
“这虽然是日本富强的一个条件,可另一个条件呢?”
打断陈陶遗的话,李子诚反问道。
“另一个条件?”
“没错,如果日本不能发展自身经济,难发展教育,又谈何国家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