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你的卫生,提升你的形象!禁止于公共场合吐痰、扔垃圾,违者处以十元罚金,并处半年监禁。在公共卫生间忘记冲马桶将罚款五元……”
巴掌大小的车票背面,尽是一条条惩罚条款,这是在提醒所有下车的乘客的,来到这座“特殊”的城市,就要接受这里的规矩,事实上,对此,一直呼吁“改造国民性”的梁启超非常赞同,在他看来,重罚是改造国民性的一种必须手段,而陇海在这一点上,远领先于国内任何一座城市。
虽说惊奇于这座地下车站的宏伟,但对于梁启超来说,他今天是作为大总统特使来到这里的,正如他想象的一样,在乘客们开始下车的时候,在靠近他所在车厢的月台上已经站着十几名淮海经略使公署的官员,还有几名记者,而那些官员中间还有几位老朋友。瞧着那几位老朋友,梁启超的脸上便挤出了笑容来。
作为一个朋友满天下的人物,梁启超在连云着实有不少朋友,同样也有学生,而今天在火车站迎接他的人中,即有他的故友,也有学生。
不过今天连云中央车站月台上迎接梁启超的却是蔡元培——德华大学副校长,淮海经略使公署教育处处长,他并不是算梁启超的朋友,甚至于两人过去,压根就没见过面,不过两人过去虽没见过面,但却神交已久。
蔡元培和梁启超均出生于清同治年间,蔡年长梁五岁,二人却是己丑乡试同年。此后,蔡科第连捷,数年间,点翰林,授编修,跻身帝都文苑。而梁则文场受挫,屡试不中,转而投入康有为门下,开始踏上维新启蒙之途。其实,就研治中国传统学术而言,二人颇有些相通之处。梁师从康有为,服膺今文经学,自不待言;蔡早年倾力研读庄存与、刘逢禄、宋翔风等“常州学派”的著作,“油油然寝馈于其间”,进而致力于今文经,甚至发愿编撰《公羊春秋大义》一。
只不过,蔡比较拘守今文家法,对康、梁师徒的若干发挥难以认同。中日甲午战后,士林风气陡变,梁启超传播西学,倡扬维新,名满海内。此时,蔡元培方开始系统接触新学,在他痛感“闻道之晚”的求新知过程中,梁启超所著《西学目表》和《读西学法》二,适时地起到了提示门径的作用。蔡获读梁,认为“甚便翻检,识语皆质实”。可谓得益不浅。
戊戌年间,康、梁力主变法,一时间亦是炙手可热,蔡元培身居京职,内心倾向维新,与梁启超又有乡试同年这层关系可以援引,可是,读人的孤傲心理,却使他“耻于依附,不往纳交”。
而通过冷静旁观康、梁变法的起落兴败,使蔡断定:指望清廷实施政治变革已绝无可能,这未始不是他日后演出“翰林革命”一幕的认识机缘。蔡元培尝称:维新人士中尤钦慕严复和谭嗣同,即所谓的“侯官、浏阳,为吾先觉”。实际上,他对于梁启超那风靡一时的激越文字也颇为折服。
1902年,蔡元培编订三卷变》一,向学界推荐反映“世界风云之所趋”的范文,内中突出收录梁氏当年发表于《时务报》、《清议报》上的若干文章,其选入篇目之多,显居同“当世名士著译”之首。此时,蔡在沪、杭等地办学,与宋恕、章炳麟、马相伯、蒋智由等广泛交游,同汪康年、张元济更是多年知交。这些人均系梁启超旧友,又大多还与之保持着联系。避居海外的梁启超开始闻知和关注蔡元培其人,或许就在这一时期。
虽说身在连云的章炳麟等人虽与梁启超早为故友,因其幕僚身份则显不够重视,所以而今天蔡元培以淮海经略使公署教育长的身份欢迎梁启超,到也算是合适,同样也显得对其造访的重视。
在梁启超方一下车,蔡元培便主动走过去,尚还有几步远时便抱拳行起了礼来。
“卓如,欢迎来到连云!”
“久闻鹤卿之名,今日终得见,实是三生之幸!”
在蔡梁两人的客套中,一时间,这车站上,到是上演出一幕主欢宾喜的场面。
任何人来到连云港,往往会前往位于第一大街,也就是中央火车站对面的“国货展览中心”参观,如果说中央火车站是每一个初来连云的外人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的话,那么“国货展览中心”却是任何人了解这座城市内在的所在。
与连云港的建筑规划往往由德英美法等国设计师设计不同,“国货展览中心”却是一栋由中国设计师设计的大型建筑,这座由林保仁设计的建筑,与中国此时的一味模仿西方建筑的样式截然不同,而是强调东方建筑的风貌,屋顶为中国式、屋檐有东方式雕塑,例如屋檐的鸟头造型雕饰、窗子是江南式,而屋顶上方模仿唐式建筑的攒尖顶,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这座“国货展览中心”本身就是“国货”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