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想把那支碍眼的箭□□,却发现他那双可以轻而易举拧断别人脖子的手没有一丁点力气。
“大哥……”
云稚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感应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就好像那支利箭也插进了他的心口,让他和大哥一起死在了这茫茫雪原之上。
白雪皑皑,寒风瑟瑟,世间万物在这一瞬如云烟般消散。
云稚无声无息地跪在马车前,除了因为颤抖而弓起的脊背,整个人宛若一座静止的雕像。
陈禁远远看着,眼圈整个红了起来,终究还是没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艳阳被乌云遮蔽,洋洋洒洒的飞雪,冷冰冰的落在人脸上。
陈禁低低叹了口气,朝着那道在这一瞬显得尤为单薄的背影走去。
云稚被脚步声所扰,在陈禁靠近的一刻突然动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视线。
陈禁低头,正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汹涌的杀意。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只感觉莫名的凉意顺着后脊蔓延开来,常年习武的本能让他确信,只要再向前一步,云稚腰间的长剑就会脱鞘而出,划破自己的喉咙。
幸好那杀意转瞬即逝。
云稚盯着陈禁的脸,慢慢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撑着膝盖想要起身,却因为在雪地里跪了太久双腿失去知觉,整个踉跄了一下。
陈禁慌忙去扶却被甩开手,只能退回原处看着云稚扶着马车缓慢却坚定地站了起来。
他垂下视线往马车里看了一眼,转过身径直往白桦林走去。
“公子!”
陈禁愣了愣,立刻跟了过去,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一具一具翻看地上的尸首,查验地上杂乱的印记。
许久之后,云稚在马车前站定,漫天飞雪将他的发顶和肩头染成一片白。
他回过头,双眼红肿,眸底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沉寂,却好像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地翻涌:“十六个。”
陈禁愣了愣:“什么?”
“要给大哥抵命的一共十六个。”
夜幕低垂。
李缄从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站在窗边愣了一会神才辨别出现在的时辰。
白日从李徊房里出来,管事将他直接送进了这间厢房。与原来那座破落的屋子相比,这里并没宽敞多少,但明显更精巧,也离李徊的院子更近——李徊这人自大却又多疑,即使在他眼里李缄是个胆小怯懦的废物,也还是放在近处更放心一点。
李徊说是发了话,但是李府上下包括管事在内的下人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大公子明显并不在意,只听吩咐将人安置好,送了吃食,在李缄推开门想透透气的时候“委婉”地劝他不要到处乱跑,之后便再无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