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小叔叔在,你哪都不用去。”

半个时辰后,在大营的陈禁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侯府。

云稚正坐在房里喝茶。

屋里摆了几个炭盆,散发着和室外迥然不同的暖意,他身上只穿了件素色的单衣,病愈之后瘦了许多,显得衣衫格外宽大,面色看起来还有些憔悴,举手投足间的闲适和怡然倒和先前没什么差别。

陈禁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瞧见这副画面,暗暗松了口气。

转过年军中事务不少,虽然只是个小小校尉,他却也忙得焦头烂额,算起来也有十余日没回过侯府,上次来这人还躺在病榻上,现在看起来倒是终于痊愈了。

陈禁随手脱掉还沾染着凉意的披风,大咧咧地坐到对面,不见外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还没喝到嘴里,就听见云稚凉凉开口:“我生病这段时间,陈校尉长了不少本事。”

陈禁手顿在半空,下意识抬头。

云稚手里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吹开茶里的浮沫,眼眸低垂,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显得方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只是句调侃。

但在称谓上刻意加重的语气又让人多少有些没底。

陈禁到底没把那口茶喝到嘴里,把茶盏放回桌上,挺直了腰背,让自己坐得更端正:“匆忙让人叫我回来,有急事儿?”

云稚瞥他一眼,也不回答,嘴角仍旧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陈禁莫名觉得汗毛倒立,盯着云稚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公子,咱可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

“好啊,有话直说,”云稚放下茶盏,手臂环在胸前,面上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就先来说说,枢儿去都城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陈禁松了口气,但瞥见云稚的神情,面色又变得犹豫起来,“不是我有意隐瞒,你也知道军中这时候事儿多,我也是这几日才听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陈禁,”云稚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敲了敲桌子,“别说废话。”

“好,”陈禁长叹一声,“这事儿其实你也清楚,京中那位淮安王忌惮各位总管的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世子在京中,他自恃有要挟侯爷的筹码,眼下……”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云稚,见他神情无异,才继续说下去:“总之就是前几天圣旨到了,内容你也能猜到,先是安抚劝慰一番,之后就拐弯抹角地说什么为了彰显圣恩,要侯爷再送个近亲去都城。那淮安王的目的是挟制,也是试探,别说侯爷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即使有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表露,抗旨是决计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在我和枢儿之间考虑了一下,选择让才五岁的枢儿去,”云稚自嘲地笑了一声,“是不是我这场病太久了,让咱们府里开始默认我比枢儿还需要保护和关照。”

“其实侯爷一直没表态,但少夫人的脾气秉性你也知道,你还在养病,她当然……”陈禁道,“淮安王只要不想逼急云家,就不可能为难枢儿,更何况还有少夫人在,去了都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陈禁,你该清楚,”云稚微抬头,看着陈禁的眼睛,“我先前也以为只要有云家在,就算大哥执意留任在都城,我也能保他安然无恙。”

自云稚那一日浑身是血地倒在家门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云稷,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有刹那恍惚,垂下眼眸倒了杯茶。

“世子那是……”

陈禁知道哪怕已经报了仇他对云稷的死仍旧耿耿于怀,下意识出口安慰,话说了一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世子的死和都城有关,那伙人不是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