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第一次照面起他就清楚眼前这位并不是什么单纯甚至良善的家伙,今日重逢,他也不是真的对这人和淮安王府的关系毫不在意。
方才的对话虽然简短,未必没有防备和试探。
但在这一瞬却什么都不想再说下去。
都城等着他的的阴谋和诡谲数不胜数,像这样淅沥的雨声,清苦的茶香,还有安静坐在对面看起来体贴又细致的少年却很难再有。
不如姑且不去想今后会如何,只好好地品一品跟前这盏茶。
雨势渐小,周遭变得愈发安静,前院的喧闹声逐渐清晰起来。
“时候差不多了,”李缄侧耳听了听,收回视线,看向云稚,“要开宴了。”
云稚抬眸,视线几乎是凝在李缄脸上,半晌,他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徐徐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这茶确实不错,我对都城不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买不到,御前特供,”李缄放下手里的茶壶,“喜欢待会走的时候给你带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稚笑着看他,“走吧。”
二人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往正厅走去,没多远就遇上一个匆匆而来的小厮。
李缄脚步微顿:“有事?”
那小厮瞧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又瞥了眼云稚,才小声回道:“陛下到了,管事命我来请云公子过去面圣。”
李缄微抿唇:“知道了,我带他过去。”
章和帝袁璟到了已有一会,受了前来赴宴的群臣的礼后独自进了偏厅安坐,云稚跟着李缄入内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书册看得专注。
云稚抬眼往那书册上看去,发现正是鼎鼎有名的《顾氏画谱》。
章和帝袁璟本是先皇幼弟,其母身份低微,又早早病逝,被乳母养大。后先皇继位,怜其年幼孤苦,便封为瑞王,在皇城边上盖了座府邸安置。瑞王性格颇为内向孤僻,既不参与政事,也不和朝臣结交,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在府里写字作画,直到先帝驾崩诸位皇子牵扯进各样的事端,瑞王一路攀上高位,成为这天下之主,喜好倒是没怎么变。
“参见陛下。”
李缄率先行礼,打断了袁璟的专注,他抬眼看见李缄:“方才淮安王说你去躲清闲了朕还不相信,现在看起来倒是确实。”
话说完,他的视线偏转看见落后半步的云稚,微微睁大了眼:“你……”
云稚和云稷虽然差了十岁有余,到底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在面相上颇为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有那么一瞬,袁璟恍惚以为自己又见到了云稷,但相似却毕竟不是,很快他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画谱,笑容温和:“你就是幼怀吧?”
云稚微抬眼,似乎有些意外当今圣上知道自己的字,与袁璟四目相对的瞬间,又察觉到这样的失礼,迅速低下头,跪地行礼:“云稚参见陛下。”
“起来吧,”袁璟语气和缓,态度一如李缄第一次面圣时温和,“这是淮安王府,今日朕和你一样都是来为淮安王庆生的,不用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