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打量和揣测的目光陆续散去,议论和猜测声四下而起——云家在幽州是特殊的存在,在朝中亦然,加之又刚刚出了云稷的事。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依着云稚的耳力,却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垂下眼眸,端起刚刚送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轻轻摇了摇头。
口感还算不错,却比不上方才和李缄共饮的那种。
也可能是眼下的情景,让这茶都失了意境。
宴席即开,一时间正厅内轻歌曼舞,杯觥交杂。
过往在幽州虽然也会开宴,大多时候是赶上年节或者大胜,军中上下同庆,热闹而痛快,像今日这般正宴难免有些拘束。幸而云稚才入都城,除了整个王府里除了坐在主位的几人,和始终都未出现的李缄,再无人相识,也免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推杯换盏,成了整场宴席里最自在的一个。
大抵是生辰的缘故,萧铎看起来心情颇好,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连带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都散了不少,一边饮着酒一面漫不经心地赏着舞,时不时地和身后的萧络聊上几句,还不忘逗弄一下萧皇后怀里的袁引。
竟也有几分其乐融融。
暮色降临,酒酣客散。
帝后二人早早离席,这会已经回了宫,萧铎在宴席散后也率先离了场,萧络远远地招呼了一句便匆忙去府外送客。云稚带着微醺的酒意,跟在一众宾客后面向外走去。
下了一整日的春雨终于止歇,夕阳在地表散发着余晕。
回廊外的空地上郑大人已经不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木架还没来得及收走,路过的宾客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而后议论不止,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极压制的谩骂。
云稚从一众嘈杂声中走过,捂了捂耳朵,视线偏转,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缄坐在回廊边,姿势和先前差不多,以至于云稚有刹那恍惚这人整场宴席都没出现,是不是一直就在这里就没动过,直到瞧见那微微发红的两颊心下有了分晓。
王府在后宅也开了宴,平日里跟着萧铎的那些属官亲随尽在其中,李缄现下的身份是王府主簿,自然也包括在内。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李缄跟前:“怎么自己躲在这儿?”
“听说前面宴席散了,管事肯定忙不过来,”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李缄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怕你自己孤零零的,来送送。”
云稚轻轻眨了眨眼,笑问:“就在这儿送?”
“我倒是不介意送你出去,一路送到你府上都不成问题,”李缄伸了伸胳膊,指了指前面议论声都还没散去的宾客:“不过今天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虽然到都城的时间不算长,名声可不怎么样。”
“所以?”云稚挑眉。
“所以,”李缄与他对视,而后轻轻笑了一声,从回廊上跳下,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小公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