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白日里忙忙碌碌的人各自回了家,整个宿卫府里除了还当值的,就只剩下一个李缄。
宿卫府规定森严,关押刺客的院落早早就安排了专人值守,其他人不得再靠近。因此大半个下午过去,整个院子里只有李缄自己。
高深的院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屋子里也没传出丁点动静,倒让李缄体会到了难得的安宁,就好像又回到了山上,晨起后煮上一壶茶,独自在院子里看书,顺便等云稚起床的时候。
高梁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明明是宿卫府最紧要的地方,四周的屋子里不是堆着尸体,就是关着重犯,却偏偏让李缄在这院子里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以至于高梁低头看了眼身上沾染的血迹生出几分犹豫,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去换身衣服。
毕竟李缄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再受了惊吓,自己接下来半年都进不了王府大门了。
却没成想,就在他犹豫间,李缄抬起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便看向了他身后:“还没开口?”
“招了……”高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刚不是说好了,只要云小公子能撬得开那张嘴,就让他们单独待会。”
“嗯……”李缄收回视线,顺手拿起个杯子,一边倒水一边道,“喝点水吧。”
高梁在他对面坐下,接了水杯一口喝了个干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光之后才舒了口气:“眼看这天都要黑了,我以为你小子早就回府了,没想到坐这么安稳,还挺悠闲。”
“还得多谢门外那两位,我本来只想让他们帮着去你屋里找本书打发一下时间,他们回来的时候还帮我带了壶水……”李缄随手拿起刚放下的书,推到高梁跟前,“不过没想到,将军平日里事务繁忙,还有工夫看这种东西。”
“你们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高梁立刻伸手将话本拿了过来,随手卷了卷,收回袖子里,“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工夫才找来的好东西!”
“可能是将军屋里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书吧……”李缄低下头,淡淡地喝了口水,“不过这种程度的话本,在我们村都没人看了。”
“没人看你还青天白日地坐在院子里看,你刚才那个表情,我还以为是在看什么四书五经……”高梁说着,上上下下地往李缄身上扫过,“宣之,按说你这个岁数不应该啊,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得及时就医啊。”
“我有没有难言之隐先不劳操心,倒是将军你……”李缄往高梁袖口瞟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要是对着那种话本都能……咳,不如去找御医开几服药降降火。”
“你小子……跟管事待久了,说话都越来越像了……”高梁伸手指了指李缄,“那你最好抓紧找个媳妇,省得到了我这个岁数,让府里又多了个光棍,看到时候还能不能说得出这些风凉话。”
“将军放心,我不至于……”李缄轻描淡写道,“你刚说我像管事的话,我就当是夸奖了,放心,不会让管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