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刚过,旁的地方还沉浸在暑热中不曾解脱,辽北却已有了浅淡的秋意,天高云阔,初升的太阳耀眼而炫目,却不会让人觉得燥热,微风徐徐吹在人身上,带来阵阵凉意。
对比夜晚的宁静,村里的清晨要热闹的多。
村民们习惯早起,简单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了一日的劳作。
稻子还是绿的,离成熟还有些时日,要做的农活依然不少,每家每户的菜地里都有人在忙碌。
即使是村外的山林里,也有人或是在采摘野菜或是在砍柴,愈往深处,甚至还有人在打猎。
陈禁惯例是个闲不住的,率先吃过早饭便不见了影踪,临走前还带走了几个随侍,据说是要去周边的山上转转,打些野味回来加餐。
只剩下云稚和李缄两个,坐在院子里临时搭成的桌子前,慢悠悠地吃着早饭。
早饭是春杏送来的,清粥小菜外加包子和煮鸡蛋,看起来简单,却已经是这个小村子里比较丰盛的早餐了。
李缄对吃食素来不挑,而云稚虽然有时矫情,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却也能随遇而安。
更何况东西虽然简单,张婶儿的手艺却是极好的,两个人一边吃着,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路过来因着有云稚在旁,李缄的饮食习惯愈发好了。不仅适应了细嚼慢咽,还被强行增长了食量,以至于云稚放下了筷子,他还捧着粥碗小口地喝着。
云稚也不催促,反而起身去马车里翻出个小泥炉,填了木柴之后,开始生火。
那一日御医进府,虽然松了口允了李缄出行,却也开了方子抓了药让带了在路上喝。
萧络本想和上次一样安排个小药童随行,日常负责煎药还可以稍微照料一下饮食起居。
李缄本就不喜被人照顾,又记着云稚本意要轻车简行,不可太过张扬,便一口拒绝,只做了保证路上不管是住在驿馆客栈还是风餐露宿,都会按时服药,照料好自己的身体。
却没想到从上路的第一日开始,煎药的活便被云稚一手包办。
侯府的小公子自是娇生惯养的,除了先前在山上那次还有李缄搭手,再没做过这种事,幸而煎药要比擀面容易得多,生起火来只要人在旁边守着,总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尽管起初的时候还有些手忙脚乱,连日里过来已是熟练非常。
对此一路旁观下来的陈禁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忍不住感叹这样下去,就算将来有一日云稚马放南山,回家相夫教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李缄却什么都没说,从第一日云稚从他手里拿过泥炉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放了手,连丁点的客套都没有。
他们都想尽可能地为对方做些什么,也都会好好地感受对方的心意。
有些话是不用挑明的,只安静地陪着就足够了。
就像此刻一样。
李缄低头喝了口粥,再抬头目光自然地落在了泥炉旁。
装着配好的药包又添了水的锅已经放在了生起了火的炉上,云稚蹲在旁边,一边观察着火势,一边轻轻地摇着手里的蒲扇。
明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他做起来却格外专注,李缄在旁边瞧着,感觉时间突然就慢了下来,不远处村子里的热闹和喧嚣也变得模糊。就好像有什么把这个小院子和世间万物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