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绍在传言里是个聪慧机灵文武双全的,但李徊此人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断不可能在正当壮年的时候,就放手将事交给还年少的儿子去做。
因而李绍名声再好,实际上却连军营都没去过几次,既无能力,又无威信,根本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掌控李徊军中那些各怀鬼胎的手下。
虽说这个平州总管将来还得由朝中任命,但到底天高皇帝远,将来这平州到底由谁做主,还得看能不能抓住当下的机会。
也难怪这些人按捺不住,已经开始往城中安排自己的人手。
而百姓自是最敏感的,他们或许还不能完全清楚要发生什么,却已经能察觉到这城中紧迫的氛围,尽可能地躲避起来,以免被波及。
“不用管他们,我们此行只为了私事……”云稚收回视线,淡淡道,“由着他们去折腾,平州的残局自会有人收拾。”
“明白……”陈禁应了声,抬眼朝前面看了看,“到了……”
李府的位置在平州城的正当中,大院深宅、富丽堂皇,向来是最显眼的,尤其当下,满院子的丧幡和白色的灯笼,更是引人注目。
到底是平州的总管,哪怕人都没了,前来吊丧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只是不知这当中究竟有几人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悲切。
在一片人来人往中,云稚几人的出现便显得不那么突兀,以至于门口的家丁问都没问就将人放进了院子,一直快要走到灵堂跟前,才迎面碰见了个正跟身边人说话的熟面孔。
李缄停下脚步,视线从对方身上上下扫过,低低笑了一声:“看来让你回来果然没错,这才多久,都已经成了这府里的管事了,李良。”
“你……”李良眼底有一瞬的讶异,刚要开口质问,对上李缄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改了口,“大公子傍上淮安王后,消息还真灵通,府里现在乱成一团,讣告还没送出平州,您已经回来了。”
说到这儿,视线偏转,看了眼旁边的云稚,微垂首施礼:“云公子也来了!”
“倒是算不上消息灵通……”云稚淡淡道,“我们本来是有些事要来平州办,前脚进城,后脚就听说了,匆忙过来,难免失礼,还望府里多担待。”
“云公子客气了,我只是这府里一个下人,眼下府中忙乱,管事抽不开身,看着我还堪用,才让来前院来帮忙……”李良向后退了一步,将前路让开,“夫人正在临院招待来往的女眷,二公子在灵堂内,两位不是外人,也不用特意通传了,请。”
云稚看了陈禁一眼,见他点头之后,也不再多言,和李缄一起径直进了灵堂。
对比起府里的喧嚣,灵堂内要显得格外寂静。
李绍跪坐在灵床前,低着头往面前的火盆里烧纸钱,听见脚步声,他下意识抬头,瞧见来人时整个愣在当场,半天才开了口:“兄长,你怎么回来了?”
“好久不见啊,弟弟。”
李缄语气温和,听进李绍耳中,却又仿佛是在阴阳怪气。
说是好久不见,但加起来却也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眼前这人却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至于李绍竟想不起来招呼旁边的云公子,不自觉地仰起头,看着自己那位加起来其实也只见了三面的兄长一步一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