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绾想起来时老御医所讲,这血线一头紧连着陛下颅内致命处,另一头粘接圣蛊足底,断则性命有虞。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便是它在一刻不停地吐织着黏丝。
《内经》中有云:“髓海有余,则轻劲多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
老御医因故推断,所谓圣蛊,乃是以蛊毒使人髓海兴奋活跃,从而由内自发地修补病损,以续命延年。
然另一面,蛊毒亦扰乱人的神智,使人性情大变,从此阴毒多疑、泯尽人良。
每一条,都与昭帝当年不谋而合。
谢青绾隐隐晓得,被寄生者,远不止受毒素影响这么简单。
她曾偶然读过一本佚名的游记,其中记载道,有玄驹者,行迹颠倒违背天性,冷晦潮湿处咬叶而亡,盖寄生操纵也。
蚁虫在遭遇寄生时,会不受控制地朝最冷灰潮湿的地方而去,成为寄生者的养料与温床。
小皇帝偶有短暂地失去意识,大约也与蛊虫的操纵有关。
细密的啃噬声惊得她骤然回神。
金殿正中亮而温朦的金辉照得整只蛊虫纤毫毕现,谢青绾近乎能够看清它一开一阖的口器,连同长足上微动着的细小毛簇。
当年巫医着意炼养,将蛊虫外出啖食的时辰定于子夜。
圣蛊寄生昭帝十数年,蛰伏四年后又寄生幼帝,已然渐不可控。
那日小皇帝未议完政事便急匆匆赶回鸿台殿,大抵便是因着圣蛊急于破出进食。
谢青绾蹙着眉尖,看圣蛊沿着小皇帝眼睑缓慢下行,沿途织出细细长长的一条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