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
南城下了几日的雨,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大街小巷,砖瓦高楼,在细密的雨幕下,薄雾般朦胧,春风摇曳。
清明一过,那细绵扰人的雨便也跟着走了。
云乔向来不喜这样潮湿的雨季,所以办完云老爷子的葬礼后,她在北城待了两个月,直到今天才回南城。
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四年前,爷爷在南城给她买了一套公寓,在南江苑,离南城大学不远,位置和环境都不错。
云乔回了公寓,简单洗了个澡,瞥了眼角落里躺着的行李箱及一屋子的零碎东西,她也懒得收拾,踢掉拖鞋,仰躺在床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烘烘的。感受到明亮晃眼的光线,云乔不悦皱眉,漂亮的桃花眼微眯了下,豁然起身,摁了遥控器,窗帘徐徐阖上,室内没开灯,有点暗,挺适合睡觉。
她随手将遥控器扔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看见了放在床头的照片。
那会儿她高中毕业,要来南城念书,爷爷舍不得她,怕她一个人在南城没法儿照顾好自己,老人家情绪一来,偷偷躲在院子里抹眼泪,像被抛弃的老小孩。
云乔知道后,只没心没肺的笑,之后便让四叔给她和老爷子拍了张合照。老爷子让人把照片打印出来,又让人装好,塞进了云乔的行李箱。
看着这张照片,云乔鼻子有些发酸,压抑太久的情绪逐渐外泄。
这时,手机响了。
她吸了吸鼻子,掩下心里的难过,接通电话。
电话是唐昭打来的,云乔的男闺蜜。
“你在哪儿?我下午约了做头发,要不要一起?”
“哦对了,大家都知道你今天回来,组了个局,让你一定来。”
云乔没什么兴致,嗓音有些懒:“不想去,你们玩儿。”
唐昭:“咱们都两三个月没见了,你不来可不行。”
“你们家老爷子走了,咱们活着的人就更要好好生活,这样他老人家才放心……”
紧接着,他又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云乔没能拗过他,只能点头答应。
吃饭的地方在星夜湾。
星夜湾所在地界,寸土寸金,来这边吃饭消遣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云乔和几个朋友也常来。
早在门口等着的值班经理见着云乔,便迅速迎了上去,他双手贴于身前,温和有礼:“云小姐,唐少他们在老地方等您,我带您过去。”
云乔点头头,跟着经理上楼,穿过灯火通明的长廊,提步往里走。
经理职业素养极好,但还是没忍住悄悄打量起旁边这位云家小姐。今儿她穿了条黑色抹胸小短裙,搭薄衫小外套,露出纤长的脖颈,腰肢盈盈一握,曲线玲珑。脚上一双长筒靴,那腿笔直细长,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水润,像上好的白玉般极为惹眼。
几个月不见,这位云小姐倒是清瘦了。
漂亮精致的脸似又小了些,虽然化了淡妆,但依旧掩盖不住脸上的倦意,随着打呵欠的动作,红唇微启,好看的桃花眼里浮着一层水光,在以往的明媚张扬上添了几分倦懒。
一时之间,经理看得走了神儿,到达包房门口后才匆匆收回视线,他朝云乔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乔没急着进去,低头从包里拿出个吊坠,用红线串着的,上面缀着金质小老虎,老虎背面刻了个财字。
“上个月在北城清云寺买的小玩意儿,你也讨个吉利。”
经理受宠若惊,欣喜收下,“谢谢云小姐。”
云乔这才转身往里走。
经理细心将门关上,盯着手里的纯金吊坠,不禁在心中感慨:难怪上流圈的公子小姐们都喜欢和云小姐交朋友,这样人美心善、平易近人的富家千金谁不喜欢呢。
唐昭换了个新发型,烫过的头发蓬松有纹理,刘海微分,染成了黑茶色。他个子高,但体格偏瘦,丝质v领衬衫穿得松垮,露出锁骨,此刻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双腿随意搭着。
云乔进来的时候,见他正拿着化妆镜理额前的头发,专心致志。离唐昭不远处坐着几个年轻男女,穿着打扮靓丽不菲,在打牌。
见着云乔,唐昭这才放下手里的镜子,给她递了杯酒:“小姑奶奶,我可算是把你等着了。”
一位正打牌的公子哥转过头来,扯着嗓门笑道:“小乔,唐少跟大伙儿保证了说你要来。你要是临时放他鸽子,今晚他就得自罚十杯,肯定会被灌得扶墙走。”
唐昭眼尾一扫,轻嗤了声:“十杯而已,不至于扶墙。”
他从小到大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但酒量还行。
云乔坐在唐昭对面,手指摩挲着酒杯,挑眉看他一眼,不紧不慢,“上回是谁喝醉了抱着闻家那位的大腿喊爸爸?”
唐昭:“……”人艰不拆。
众人听见这话便开始乐呵,甚至有人拿出了“案发现场”的珍贵视频,对唐昭的遭遇施以无情嘲讽。
有人开口继续捅刀:“我听说闻小少爷今儿也来,唐少,你可得悠着点,别喝太多。否则闻少真认了你这儿子。”
唐昭忍无可忍,骂了句“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