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歌是很精明的,也有极强的眼力劲儿。
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紧不慢地对博物馆负责人道:“听说,咱们这次的联名合作主要是交给两位年轻姑娘办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两位朋友。”
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给夏金珠和云乔使眼色,又笑意盈盈的介绍。
“夏总,夏金珠和云乔就是我们这边负和贵公司设计师们交接的工作人员,她们平时工作都很努力,在专业这块儿您大可放心。”
夏凌歌晃着杯中的酒,“我当然放心。”
她看向云乔,眼底噙着笑,“刚才听云小姐在和徐先生聊唐三彩,我对这一块儿的了解甚少,不介意的话,咱们大家可以共同探讨一下。”
“正好博物馆的几位老前辈也在这儿。”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旁边的人自然跟着起哄。
云乔和徐师兄的单独对话就到此结束了。
谈及文物历史,大家各抒己见,雅间里的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夏凌歌侧眸看了眼闻宴沉,男人的情绪似好了许多,依旧是那副矜贵内敛的模样。
原来刚才是吃醋呀。
真难得。
夏金珠是个极好面子的,饭吃到一半,就去洗手间补妆了。
有两个爱丽公司的老总已然有了醉意,其中一个微胖中年总监见云乔今晚滴酒未沾,遂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他倒了杯酒,脚步虚浮的走到云乔旁边,嘿嘿一笑,露出几颗大黄牙。
“我敬云小姐一杯,希望云小姐能给我个面子。”说完,他努努下巴,让人给云乔倒酒。
云乔急忙起身拒绝:“不好意思,我在吃消炎药,不能饮酒。”
胖总监不以为意,“哎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撒谎,前几天我还遇见个说酒精过敏的,后来喝了几杯下去,屁事儿没有。”
他眼睛微微眯起:“不给我面子是不是?瞧不起我?”
云乔:“……”
确实瞧不起。
但这种场合她也不能说,更不能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徐师兄见状,想帮她解围:“小乔的确是在吃药,医生说不能喝酒,要不这杯……我替她喝了?”
胖总监根本不吃这套,脑子晕晕的,只想着些龌龊的糊涂事儿。
他摆摆手:“不行不行,这酒是我敬云小姐的,你喝算什么名堂。”
徐师兄鲜少应酬,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木讷的站在那儿,根本挡不住这些生意场上的人精。
那位胖总监醉醺醺的,笑得龇牙咧嘴,满身酒气:“来吧云小姐,别害羞。”
说着就要来拉她的手,云乔不着痕迹地躲过,他贼心不死,再次伸出咸猪手……
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扼住手臂,毫不留情的反拧……
胖总监疼得嗷嗷叫,胳膊差点儿废掉,他气愤的回头想要骂人,就见闻宴沉站在身后,登时就被吓到了。
男人眸色阴沉,语气t极具压迫和危险:“她说不能喝酒,没听见?”
“听、听见了。”胖总监吓得额头冒出不少的冷汗,急忙道歉赔罪:“对不起闻总,我喝多了,刚才没注意。”
因为疼痛,他脑子突然清醒了些,闻总最看不惯酒桌上的那些腌臜事,今天这一闹,估计是把这位大佬得罪了。
“喝多了?”闻宴沉薄唇轻扯,眸色凛然:“那就醒醒酒。”
男人手上的力道渐狠,胖总监又疼得大叫起来,还呜哇呜哇的急切喊着:“夏总,夏总……”
夏凌歌哪敢和闻宴沉对着干啊,这可是公司的金主爸爸,于情于理,都不能得罪。
她只别过脸去,假装没听见。
雅间内的其他人都被吓到了,只能傻看着,没人敢上去求情。
云乔没见过这样的闻宴沉,虽冷漠不近人情,但他这样做,是在帮她。
她挪了挪唇,语气有些迟疑,声音娇娇软软的:“他的酒应该醒了,放了他吧。”
这种场合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撕破了脸对博物馆和爱丽接下来的合作会有影响。
闻宴沉抬眼看她,目光冷淡疏离,什么都没说。
须臾,他松了手,慢条斯理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细致地擦着根骨分明的手指。
转身往外走。
那个胖总监捂着疼痛的手,感激地向云乔鞠了几个躬,就被人带去医院了。
夏凌歌语带歉意:“对不起啊云小姐,刚才多有得罪。”说着,她又看向博物馆负责人,“希望这出小闹剧不要影响到咱们的联名合作才好。”
负责人假咳了声,在外还是护犊子的:“既然闻总都已经给过惩戒了,合作自然没问题。”
“不过,贵公司这些高层的酒品好像不怎么样啊。”
“以后可得少喝。”
夏凌歌:“那是自然。”
南庭斋的小院里,水池周围铺满了鹅卵石,饰以花草,侧方是精致的木桥,水流声潺潺。
闻宴沉站在亭榭里,指间夹着烟,点点火光忽明忽暗。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清冷,昏暗光线在他身后打下一道颀长的暗影。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有人过来,他并未侧眸,只不紧不慢的吸了口烟。
夏凌歌斜靠在红漆石柱上,双手抱胸:“嗐你费尽心思弄这一出,又砸那么多钱,就为了今晚能光明正大的见她一面?”
“闻二叔,您什么时候喜欢做亏本生意了?”
在夏凌歌的记忆中,闻宴沉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商人,利益永远都摆在第一位。想当初,她还一直以他为偶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