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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蓝翎有些意外。

崔孝恩笑着让两旁侍婢收起帐幔,几人走进,看的更清了些,才发现那些铃铛非金属制成,是一种似玉非玉的材质,中间挖了空,坠上翡翠,蓝翎看着有趣,“这东西我到没有见过。”

“不过是西域党项宫廷的一种小物什。”崔孝恩道,“蓝姑娘在帝京当差,见识的都是高雅趣事,自然不曾关注这些不入流的小东西。若是喜欢,便赠予姑娘,好不容易来趟乡野地方,权当留个纪念。”

“这怎么好意思。”一边吩咐下人去收了。

冰井台上不像远处看那样狭隘,几尺宽阔,十几人可并排站着,旁边耸立着高高的角楼,红漆檐角,香樟楠木,飘来一股极好闻的幽香,渐渐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楼上一条扶梯垂下来,软软的似乎没有着力。

即使见过华美的建筑,蓝翎眼中也有些许赞赏,“这设计也是极为巧妙。”

崔孝恩淡淡一笑,“蓝姑娘若是喜欢,日后可常来。”一边又指着后方大片的林木,此时居高临下,奇石巧木,看得格外清晰,“那是随园,虽算不上什么大好园林,赏玩散心,也是格外僻静。”

蓝翎笑着抿了唇,走到崔颖身边半米处,“公子喜静,日后可以常去。”

崔孝恩忙道,“三日后公子的生日宴,也可以单独邀请几个好友,摆在随园。”

冬日温煦的阳光里,崔颖的脸上仍然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默默眺了会儿满园□,抬步下了井台,风里传来他淡淡的声音,“随意。”

似乎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脾性,蓝翎笑着打圆场,“公子与不相熟的人不大多话,并非针对你们。”

崔孝恩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温婉笑着绕过去,“公子品性高洁,令人钦佩。”

崔家举办宴会,在整个朔州都是大举,遑论来的又是帝京里的贵公子,博陵崔颖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北朝。这日登门庆贺的不止汉人高门,各地豪强,塞北异族,也来了不少,盛况空前。

赫连瑾从早忙到晚,被前院大娘使唤完了,又被叫去后院打扫。这下她才有些后悔把律蟾宫那个拖油瓶抛到了府外,若是那时带上他,想必她她此刻不会像个光杆司令这么凄凉。

前院摆的是流水宴,撤了一桌又换新的,往往菜肴还未用尽,就倒了后院鲤鱼池喂鱼,赫连瑾觉得可惜,趁着上菜的功夫偷偷吃了不少。

院内廊巷曲折,更皆水榭高台,不知不觉走了多时,眼见天色渐渐晦暗,她方意识到自己迷路了。见四野无人,不由又是暗叹倒霉,踌躇再三不得已挑了条宽敞的小路。行了会儿,前方又有岔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林木景致,挡住视线看不清。这下更加找不着路了,赫连瑾颓丧地靠在路口的石座上。

有浅浅的微风拂过脸颊,耳畔若有若无地传来一丝笛音,似缠绵在雨中的秋意,韵凉浅淡、又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沉静重幽。赫连瑾循着声绕过一簇香樟寒桦,视野忽然开阔起来,一丛丛粉白艳紫中坐落着一座四角客亭,轻纱白雾,燃着香炉,隐约有个人影静静伫立,低头吹着一管翠绿色的笛子。

笛音淙淙,香烟袅袅,雪白的手指按在空洞的音点上,流出水色的华音。赫连瑾听得久了,连日来烦躁的心情竟舒缓不少,天边阴云密布,不一会儿便降下了廉纤细雨。脚边的泥土被打得湿了,残花落叶溅在黑色的靴子上,她失神听着笛音渐渐高昂,收了个华丽的尾音,慢慢消散在湿冷的雨雾里。

亭外的雨大起来,打湿了她的衣襟,正在踯躅,亭内那人卷了竹帘,露出半角白色袖袍淡淡道,“进来吧。”

赫连瑾犹豫一下,几步进了亭子。她的步伐急了点,不慎打翻了地毯上的香炉,落了一地的黑灰。正要弯腰去拾,却听旁边的人道,“有人会来收拾。”

赫连瑾起身退到一旁行了礼,“见过崔公子,奴才是后院杂役房的杂役,没见过世面,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崔颖从榻上取了卷竹经,漠然地坐到墩上,透过飘扬的轻纱,亭外的景物擎在空蒙的雨雾中,仿佛烟笼寒水,疏影横斜,模糊了人的视线。空寂的客亭,只听见滴滴答答的细雨拂檐声,赫连瑾等了许久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崔颖收回视线的眸子,忙又垂首。

亭内沉默地实在压抑,又念着总管的考验,赫连瑾试探着出声问道,“今日是公子生辰,公子为何不在前院宴宾?”

话一出口,方觉僭越,她也没想着这帝京而来眼高于顶的王侯公子会回答,不料崔颖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不耐那些应酬。”

“这是……”蓝翎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