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之人,这一刻没有人敢接话。
于衷伏在地上爬了会儿,摩挲找寻着自己脱框而出的眼珠,只是无论他如何爬,都爬不出元子攸的脚下。
他忽然嗤嗤地笑起来,每一声都像夜婴啼哭般骇人。
元子攸疑惑地轻轻一笑,“你笑什么?”
“笑你最终有一日也一定会像我今天一样。”
“快死的人总是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来壮壮胆,我给你这个权利。”他毫不在乎,斜着剑慢悠悠在于衷身上擦了擦,抹去剑身的血迹。
于衷道,“我死了算什么,我门于氏还有人,远的不谈,我于衷的儿子就还有三个,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是吗?”他又笑了笑,仿佛带着怜悯般看着于衷,“是不是一个在幽州、两个在渤海,去年和秦郡公为伍,一齐向党项运粮。”
于衷心中忽然生出剧烈的恐惧,“你……”
元子攸俯下身在他耳边道,“一个也不给你留!”
两堂幕布一揭开,两个卫士一前一后走出,来到他面前,手中各捧着一个红黑相间的匣子,在元子攸眼神示意下,一齐揭开,放到他面前。
“你三个儿子都在这儿了,不叙叙旧吗?”
于衷颤抖着双手探向匣中,抚摸着头颅上的轮廓,有两颗放在一起,一颗已经腐烂,曾经的清秀不再,反而因为运送的时间过长,已经爬满了蛆虫。他拼命搜索着记忆里的笑颜,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沉静片刻,忽然像个疯子般仰天嚎叫起来。
元子攸后退几步,仿佛疯魔般也轻轻地笑起来,甫一运功,红色外衫寸寸碎裂,内中所穿,分明是件白色的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