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念完了,我坐了一会儿了呢。”陈溶今年十一岁,生得浓眉大眼像父亲,也非常懂事,拉着姐姐的小手道,“看姐姐在睡,不敢打搅姐姐,但我肚子饿了,姐姐应该也饿了,我们去吃饭。”
“好啊!”陈韫玉看向外面,天边布满了晚霞,该是酉时了,连忙从榻上下来,牵着陈溶的手去正房,“厨房今日做了莲房鱼,我们在苏州经常吃得那个。”
“好吃。”陈溶流口水,“姐姐到时多吃点,祖母说,姐姐马上就会很辛苦了。”
陈韫玉怔了怔。
“姐姐要做皇后,很辛苦。”
“啊……”陈韫玉叹息,摸摸弟弟的小脑袋,“你说得对,我要多吃点!”
姐弟两个去往二房的院子。
罗氏正与陈敏中说话,见孩子们来了,连忙让丫环上菜:“不知不觉都那么晚了,老爷也快坐下。”
“爹爹。”陈韫玉叫人,“您最近总是很晚回来呢。”
对着女儿的笑脸,陈敏中心里苦,他是不想归家看到女儿。因看到女儿,难免会想到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她嫁去宫里,故而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挤出笑来:“官署事务忙。”
封后的圣旨好似晴天霹雳,从那日起,父亲母亲都变了,陈韫玉看得清楚,暗地里叹口气。
等到莲房鱼端上来,陈溶发出一声欢呼,忙忙得伸出小手给姐姐夹了块,陈韫玉笑眯眯的多吃了半碗饭。
因聘礼去年就已经送入陈家,马上便是皇后出嫁的日子,太后派了一位汤嬷嬷来教规矩。陈韫玉自此不得闲,堪比天下学子,从早到晚的听汤嬷嬷训导,五天下来,脸蛋都瘦了一圈。
许琼芝看到她,连声惊叹:“这汤嬷嬷到底对你怎么了?”
许琼芝是陈家姑奶奶陈静梅的女儿,也是陈韫玉的表妹,陈韫玉来到京都之后,第一个认识的姐妹便是她,闻言有气无力的道:“叫我姿势要端正,叫我坐姿不能歪,教我各种的规矩,一天不知站着听几回。”
“你现在可不是歪了?”许琼芝扑哧发笑,“我瞧你是白学了。”
“也就做个样子,等我真入宫了,谁看得见呢,无非就是太后娘娘与皇上。”陈韫玉免不得有些落寞。
她今日难得歇息一回,斜躺在榻上,云鬓拂乱,水眸流转,加之肤色白里透红,自有种勾人的娇憨,许琼芝盯着她的脸,想到那天重阳节,自己故意在蒋绍廷面前丢了金钗,结果他偏偏捡了还给陈韫玉,她忍不住就恨得牙痒痒。但看陈韫玉做定了皇后,兴许没几年便成寡妇,那情绪又慢慢淡了,可见脸蛋生得好未必有福,到最后却是个可怜人。
“听说你给皇上做了鞋子?”许琼芝凑上来,“皇上到底长什么样?我竟是一面都不曾见过。”
那鞋子花了她两天功夫便做成了,也就是个寻常的样子,胜在亲手所做不算违背懿旨,陈韫玉托着腮,不紧不慢道:“成亲都必须做鞋子,你将来也要做的,至于皇上嘛,”她想了想,“长得不丑。”
“只是不丑啊?”许琼芝眼睛一转,压低声音道,“太后娘娘已是风华绝代,但我听说,皇上的生母更胜一筹呢。”
“是吗?”陈韫玉都不知吴太后不是祁徽的亲生母亲,惊讶问,“皇上生母是谁呀,我好似不见宫里有别的嫔妃。”
“先帝驾崩,殉葬了一些,别的我就不知了。”许琼芝拉着陈韫玉的手,“你快告诉我,皇上到底是何样子啊。”
陈韫玉脑中浮现出祁徽的容貌,虽然带了病气,可这眼眉俊秀无双,清涟出尘,实在不得不承认,但她不想夸他,谁叫这人脾气那么古怪呢:“其实我也不曾细看,毕竟是皇上。”
许琼芝有点失望,眼睛转了转,想再问一问她可曾见到蒋绍廷,不过到底没问出来,却是叹口气:“再过两日你就要出嫁了,也不知何时还能回来。”
这个问题真的太难答了,陈韫玉心想,恐怕是要一辈子都不能回,不过也听说,有些皇后能得以省亲,她想,也许明日去问问汤嬷嬷。
结果汤嬷嬷如此经验老道的人居然都不给予她答案,只说未知,且还晴天又一个霹雳,告诉陈韫玉,出嫁时,家中任何奴婢都不准带去,包括宋嬷嬷。陈韫玉半响没有回过神。这宋嬷嬷虽说是严厉泼辣了些,事儿管得多了些,但怎么说,都是陈家的世仆,而今竟是不准带自家人,那不是要自己孤身上路……陈韫玉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要入黄泉了,脑袋嗡嗡的响。
只怕祖母都不曾料到,太后娘娘竟会下这样一道命令。
她木鸡一样坐着,毫无心情,在这种情况下,汤嬷嬷老神在在,还与她讲床帏之事,甚至怕说不明白,拿了图册翻与她看,一页页的详细解释,教之如何好好伺候皇上。
“早念完了,我坐了一会儿了呢。”陈溶今年十一岁,生得浓眉大眼像父亲,也非常懂事,拉着姐姐的小手道,“看姐姐在睡,不敢打搅姐姐,但我肚子饿了,姐姐应该也饿了,我们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