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积威之下,原侯夫人将脖儿一缩,口里小声道:“我好容易生个好儿子……”
淑太妃听她嘴硬,于旁道:“大郎自是好,好孩子不须父母挂心,嫂嫂少说几句儿,却好将眼睛往三郎身上放上一放,休要他哥哥前头卖命拼来光彩,他于后头抹了灰!”
太皇太后亦问她:“三郎还闯祸不曾?”
原侯夫人本就是极疼陈烈,便要代为关说:“还叫他爹关着哩,娘娘,事情过去么久,他一个男人,怎能关家里?”
太皇太后点头道:“也是,”原侯夫人心头一喜,正待游说,太皇太后续道,“总要有个缘故才好叫他接着关。你们两口子若不忍心,我亲使人去将他另条腿也打折了,如何?”
原侯夫人吓得面如土色,这才想起来,原先听说过,这位婆家姑母勋贵家姐儿,性极烈,纵嫁与先帝,也是不改初衷,后因着实吃了些亏儿,又有了儿子。为了前程为了儿子,也为着受了教训,这才敛了脾气。否则也做不出能扶着先帝上位,又制了先帝几十年事儿来。
只因原先太皇太后向着娘家,原侯夫人其庇佑之下,只觉其对外人狠,种种手段不使自家人身上,便以她是个仁慈长者。乍一变脸,将原侯夫人心里那丝惧意悉勾了出来。
太皇太后调儿平平、声儿低低,不紧不慢道:“我如今只好盼着大郎有出息,休坠了祖先名声,谁个与大郎生事,我便要他好看。”
原侯夫人再坐不住,不敢为陈烈说情,连说:“大郎也是我亲生儿子,保有盼着他好,没有盼着他不好。我们还要指望着他养老哩,哪能弄坏了他?”
太皇太后这才收回了眼,道:“你还没糊涂到家,也好,”忽地抬高了调儿,“把二姐与我管好了!哪有妇人总与丈夫争吵?一不如意就拿娘家压人,她既嫁了,便是旁人家人了!有这样女儿,家里旁女孩儿还要不要说婆家了!”
原侯夫人唯唯,太皇太后冷道:“我都忍得,她便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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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侯夫人本是来说得意事,却挨了一回嘴巴回去,心内羞恼,却安份不少。然这京中,多是人,有安份,自然也有不安份。
皇太后自崇庆殿迁入慈明殿是京中贵妇人口中一件大闻,嗣母子、婆媳、仇旧恨,宜磕瓜子时闲说。便是家风极好人家内眷,不好往外头与人大声议论,自家关起门来,也有一二手帕交小声嘀咕。
众人原先真个不甚喜皇太后,这妇人因自己宫里叫太皇太后压着,又有个淑妃,觉着自己压抑了,便要旁人面前摆个谱儿,好图个心里舒坦。谁个生来便爱看人摆谱?皇太后又总为难孝愍太子,风评差。
然她死了儿子,又与嗣子不合,处境又可怜,那一等好心便忍住了不说她是非。她偏又好自闹出些个事来,叫人不得不说。
纵是不喜欢她人也要说:“过继了旁人家儿子人可怜,寡妇过继了旁人家儿子可怜。”又有玉姐,皇后出身不高是一个好说道,永嘉侯究竟是不是朱沛又是一段公案。皇后母亲娘家女户人家,还是拿来饶舌好话头儿。再端庄妇人,不好说,也想听一听,好晓得一二是非,免得因不知内情犯了忌讳。
这日,三、五夫人,原也是闺中手帕交,聚作了一处。不好听戏文、观歌舞,正好专了心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