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玉姐出了慈寿殿,即转往崇庆殿里去。皇太后迁出时,崇庆殿内凡她喜欢,皆搬了走,徒留些个粗笨家什与不甚喜欢之物,也是歪七倒八放着。玉姐迁出之前,崇庆殿大修过,皆照着玉姐喜好来。
玉姐曾与九哥一道演些个枪棒拳脚,后因怀孕等事,渐放下了,如今生完孩子,又无他事,复又将此事拣起。是以崇庆殿里还有些个兵器,并玉姐与九哥穿箭袖粉底靴儿。
玉姐回来时,章哥正看着兵器架子上一排子兵器直勾勾不错眼睛,湛哥跟他后头,左手扯着章哥腰带,右手食指含口里,口水也滴嗒下来了,两条腿儿兀自颤颤悠悠。小茶儿几个于旁张开了手,生怕他兄弟两个有一个站不稳跌着了。这兄弟两个,自能站立行走,便不喜人抱。
湛哥乳母安氏想伸手抱他,湛哥将湿嗒哄手指自口里抽将出来,两只手儿一齐抱着章哥。章哥长他两岁,他两只胳膊又短、穿衣裳又厚,抱不住章哥腰。整张脸儿都贴着章哥背上去了,将一张肥嫩嫩小脸儿章哥背上来滚来滚去,口水也涂了章哥后心衣裳上。
章哥正看那架子上一根齐眉棍,忽觉背上一沉,登时全身僵硬。玉姐听于同平说他哥俩儿正此处,过来时便见着她两个儿子一齐站着,小冬瓜靠着大冬瓜,一个摇头晃脑,一个直使眼色。玉姐上来抱起湛哥,安氏忙将投好手巾奉上,与湛哥擦了脸。章哥这才舒出一口气来,对玉姐道:“娘,我甚时能耍那个?”
玉姐听了,将湛哥交与安氏,伸了手来将章哥采将过来:“等你长得与它一般高。”
章哥不由沮丧,玉姐看了,肚里直笑。那头湛哥又闲不住,唔唔啊啊,朝玉姐伸出两条胳膊。玉姐将两个儿子领往正殿次间儿里,看着两个儿子,将早间慈寿殿时那股子谨慎抛开,心头颇为畅意。
伸只手儿与湛哥,由着他抱着来回拉扯,又问章哥功课,与他说习武只是强身健体,读书才是正途,书读得好了,才许玩耍。玉姐说一句儿,湛哥便跟着“啊”一声儿,章哥听了便将两条眉毛一皱,伸手儿戳湛哥圆润腮上:“你应甚,你又听不懂。”湛哥又“啊”一声。
玉姐看了直发笑,章哥却又不依,许是父子常见面儿,九哥又看重他,他早早便有些儿九哥样子,板起脸儿时那神情都极似九哥。毕竟年幼,此时羞红了脸儿,一头扎进玉姐怀里,叫一声“娘”。湛哥甚都不大懂,于旁又“啊”一声。
母子正欢笑间,于向平与与小宦官耳语数句,匆忙上来:“娘娘噤声,不好再笑了——吴王殿下薨了!”
玉姐面上登时一僵,喃喃道:“又要生事了。”低头看着两个儿子身上衣裳,章哥算是承嗣之孙,九哥为着免人口舌,叫他与先帝守三年,这衣裳犹可。湛哥孝期早过,又是小孩子家,却是穿得红通通光灿灿,忙与他除了这闪亮衣裳,叫取件儿沉色衣裳着了。
却又使于向平往前面打探消息:“请官家示下,这宫里要如何穿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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