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臂略略拢住她,擦去她的泪珠。“那个阿木斥,是我的外甥,我也很想爱他。但他毕竟混着外族的血,他终究不是纯纯正正的中原人。”
他深叹:“你刚有这一个孩子,心里珍惜,但将来你再嫁入一个清贵人家,还会有机会的,你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沈鸢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沈祁脸上的动容如薄薄的一层冰雪,化开便消失。他仍温柔地擦着她的泪,言语中却透出不予余地的冷决。
“做大事不拘小节,这是我教过给你的道理,你还记得吗?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不要心软。驱逐鞑虏光复中原,乃是我大周子民的责任。”
沈鸢泪眼婆娑。
其实她早该想到,那个不破不立,愿意赌上一家人性命冒奇险以致胜,愿意独自领兵逆流北上的王兄,骨子里是怎样的人。
就是这样果决坚定,乃至冷酷的人。固有柔情,也可抛弃。
是忠臣,是孤臣。
“大是大非。”沈鸢却挣脱开他的手,他的怀抱,她的声音仍在颤:“这就是你说的大是大非吗?”
“如果这都不算,那什么才算?”沈祁的目光倏地放冷:“外族侵我中华大地,辱我中原百姓,你我都是中原人,我们骨子里流的都是中原人的血,岂能与他们为伍!”
沈鸢道:“他并没有。”
沈祁道:“没有?死在他们手上,因他们而死的,多不胜数。”
沈鸢道:“可你才与他并肩作战,你知道他这一路的作为,你说过他是英主。”
沈祁道:“他的确是英主,但他是朔北人的英主。我并不是不尊敬他,只是,我与他本就是道不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论为人,无论私交,无论其他。
沈鸢感到又有泪水流淌至脸颊,事实也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