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反复地唠叨着,最后,温都氏道:“你还是先歇下罢,明儿还要当差呢。”
富达礼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没吐出来,憋屈着点点头:“叫她们打水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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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都氏经过两天,彻底想通了,她老公那样儿,义正词严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良家夫男。要是亲家太太没跟她谈过话,她估计也就在自己不想分享丈夫的心理下认为丈夫就是个好男人了,现在听亲家太太列举了一二三,最重要的是:“姑爷也有长辈,你有身子不能伺候他,长辈要是赏一两个人,那是情理之中的。到时候你想管都晚了。”
长辈赏下的人,可比富达礼自己找的人要有点份量,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与其等婆婆发话,还不如把自己的丫头让丈夫收了房不是?
西鲁特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西鲁特氏当然不愿意亏待儿子,但是是呢,作为一个自认很讲道理的好婆婆她认为也要给刚怀孕的儿媳妇留点面子。尤其是石家也是大户人家婆媳之间弄得那样僵鸡吵鹅斗的太丢人了!所以也要给儿媳妇留点时间去考虑,实在不行,她再从旁敲打一下也就行了。
正好,西鲁特氏身边的大丫头也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这家里使唤的人,比皇宫里呢要人性化一点,二十多就能嫁人,或是主子决定,或者是主子心情好交给父母决定,繁衍后代好继续使唤。府中适龄的女孩儿多的是,完全不缺候选人。
打定了主意,西鲁特氏把丫头们扣在手里,开始观察儿媳妇。听原在儿子院里的人说了儿媳妇有意,而儿子推辞了之后,对儿子的表现表示出了满意的意思。儿媳妇的做法也还算合理,但是,她想推儿媳妇一把,有些事情暗示一下会比较好。
于是,淑嘉惊愕地发现,她爹又多了一个通房——西鲁特氏把阿福给了石文炳。阿福的装束倒没怎么换,她本也就是拿的上等份儿,这会儿也不是正经的姨娘,只是又拨给她一个小丫头使唤。西鲁特氏让人通知淑嘉过去,夏喜因有亲戚在西鲁特氏这里当差,抢先一步知道,淑嘉这里倒是备了两个荷包的赏。
经过姑姑们的提醒与训练,淑嘉现在已经很镇定了,心里不管怎么样,面上还真看不出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王八蛋的世道!春喜把荷包递给阿福:“恭喜。”
阿福双手接了,连说:“不敢。”她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然而是家生子,要么配小厮,出去配平头百姓,较之做小老婆,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了。姑娘家怎会没点春心?到遇到现实,什么心都得碎。
淑嘉余光瞄到了她额娘含笑的眼,心里一哆嗦。
温都氏犹豫了两天,听了丈夫两天的甜言蜜语,最后发现丈夫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动,只是给自己面子。咬咬牙,跑到婆婆那里请示:“额娘看这丫头成不成?”
西鲁特氏有什么不明白的?得,贴身丫环给就给吧,也没什么,她答应了,还安慰了温都氏两句:“好孩子,就照你说的办,往后你院儿里的事儿,不用这么样样儿跟我说。这两天儿身子怎么样儿了?燕窝还够么?前儿你们外祖母还叫送了半斤燕窝来,说是上等的血燕,等会儿拿回去炖上。”
温都氏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了。
第二天,荣儿在温都氏的嬷嬷的带领下来给淑嘉磕头。早她们一步,淑嘉院里的夏喜就得了消息,抢先一步来报告。
此时十一月,大家族已经开始忙年了,温都氏怀孕,西鲁特氏的帮手就剩下淑嘉了。西鲁特氏也有意锻炼一下女儿,移交了一些事务到她的手上,观音保也暂时不让她看着了,每天早上淑嘉抽小半个时辰去教他一点儿启蒙课程,然后让他自习,过了年给他请先生。
淑嘉正在核对着今年过年要给府中仆人发放的东西,红包、衣裳、米、肉、酒,一等的多少、二等的多少,家中有未当差的小孩的给多少补贴。姑姑们在一旁打着络子,她们的手艺极好,会的花样儿也多,只见十指在彩线上翻飞,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络子就打成了。淑嘉恨不得把这眼全划拉了来锁到箱子底下去收藏。
夏喜有婶子在西鲁特氏的院子里,荣儿磕头也要按顺序来的,她在西鲁特氏那里的时候,夏喜就得了信儿。抓了一把铜钱,给了跑来的婆子,婆子喜滋滋地去了。夏喜对淑嘉道:“姑娘,大爷那里的荣儿来了。”
淑嘉放下笔,账目也对得差不多了,红袖打水给她洗手。淑嘉对春喜道:“开箱子,拿两个荷包,比阿福那个减一成。”她的私房原是嬷嬷们掌管的,她小人家根本没个数儿,后来嬷嬷们退休了,东西交了出来也没到她手里。
淑嘉倒是想趁机把钥匙都拿到手里,请示西鲁特氏:“额娘,嬷嬷们家去了。房里的东西没看着呢,姑姑们是教规矩的,自不好劳动。春喜、夏喜不是要放出去么?丫头们都小……”是不是我自个儿拿着?反正我数学很好!
然而西鲁特氏给她的教育是:“哪有当家主子身上挂钥匙的?!”太掉份儿了,“家里有内外账房,你屋里还找不出个人来?青衿丫头不是会点子么?可以交给她。你这样儿,把东西分两样儿,看你屋里那几个,各领一样儿。正好儿,你跟她们一道儿清点,这样心里也有数儿了。”
春喜、夏喜年纪到了,心中有数,没有去争,房里的钱就归青衿管。淑嘉认为这两个资历最老,对自己也尽心,就把房中的东西交给了她们,等她们走了,再换人就是了。只有衣裳和首饰,日日要用,不能因为她们交割弄得自己不方便,已由紫裳接手了。
荷包翻了出来,人也到了。嬷嬷先进来向淑嘉汇报:“姑娘,我们奶奶叫带荣儿来给姑娘磕头。奶奶说请姑娘恕罪,她现在不敢挪动,过两天儿亲自来看姑娘。”淑嘉知道温都氏在安胎,头几个月是比较危险的时候,自然是赞成她静养的。
一抬手:“请嬷嬷坐。嫂子可好?等会儿我去看她。”说话间已有院中粗使唤的丫头搬了脚踏来给嬷嬷坐。嬷嬷告了座。绿衽已去取了拜褥来。
荣儿来给淑嘉磕头,淑嘉侧了侧身子。郑姑姑道:“赏。”荣儿接了荷包,也有一座。淑嘉跟她也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问她什么呢?“新婚”感言?我哥哥对你好不好?我嫂子怎么着你了没有?
只能是说些场面话:“以后真是一家人了。好好跟着大爷、大奶奶过日子罢。”荣儿也知趣,老实答应着。嬷嬷也不笨:“姑娘一向辛苦,奴才们不敢多打扰。还要见一见老姨奶奶们。”
她们工作性质是一样的,但是辈份不同,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李姨娘入冬就病了,你们不要多打扰她了,”淑嘉最后叮嘱,“其他两位姨娘那里见一见倒好。”